你道是何事?原来是那文进财,流连赌场多日,欠了巨额赌债,把房子抵给赌场,还是不够还债,被赌场打个半死。
钱氏和金童也被撵出来了,钱氏恨他害得她们母子流落街头,也不管他当时已经去了半条命,直接把他丢在大街上,自去谋生了。
可金童手不能提肩不能挑,钱氏年龄也大了,母子两个啥也干不了。没办法,钱氏只好重操旧业,因她三十几岁的人了,接的都是些下九流的客人,挣的资费也少,但好歹母子两个能果腹。
过了一段时间,钱氏每日疲于挣命,实在受不了这种日子。她看着儿子和张老鼠一模一样的面孔,想着张老鼠也没个正经婆娘,文进财如今在大街上要饭,也管不了她了,索性直接带着儿子去投奔张老鼠了。
张老鼠如何不知道金童是自己儿子,但他嫌弃金童是个病秧子,啥也干不了,跟个祖宗似的,没得还要他这个当爹的养活他。自己也一把年纪了了,平日都是饥一顿饱一顿,如何还能多养两个人。
可钱氏是谁,她直接厚着脸皮带着儿子住在张老鼠那两件破屋里不走了。张老鼠家虽然比不上文家的屋子,可好歹能遮风挡雨,比她在外面租两间屋子当暗门子强多了。
张老鼠无法,只得让钱氏母子住下了。但他自己就是个穷鬼,实在没法养活这母子,他也不想受那个累,但钱氏有法子治他。
张老鼠是个老光棍,突然见到儿子他娘,如何能不想亲近,但钱氏每回都问他要钱,张老鼠生气,“咱们都有儿子了,算起来也是一家子,如何还问我要钱?”
钱氏笑道,“既是一家子,我们母子两个明日的嚼用还没有着落呢,官人总得周全我们的衣食罢?”
张老鼠无法,每次只得把兜里的钱掏干净。钱氏也不再干那营生,平日自己到外面帮人缝缝补补,母子两个总算能安身立命。
再说那文进财,他可没人收留。他本想去找李家,可现在这幅鬼样子,他又觉得无脸去见人,又怕女儿真的不认他,心里伤心难过,一直在街头流浪。
这一日,他正在街头随意乱转,期待能从哪里讨碗饭吃,一个不小心,却撞到了一个穿着得体的人身上。
文进财一叠声鞠躬赔礼,“对不住,对不住,小的眼瞎,冲撞贵人了。”
对面的人本来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忽然看了他一眼,笑道,“哟,这是文大官人不是,这是怎地了?怎么看起来像逃荒似的。”
文进财见被熟人认出来了,觉得丢脸,忙用破烂的袖子遮住脸,“大官人认错了,小的告退。”
那人摇摇手里的扇子,“我说文大官人,跟我有啥不好意思的,咱们在一起吃酒取乐的时候,您可不是这样怂的啊。大官人家里都出了贵人了,怎地还混成这个样子啊,这也太给贵人丢脸了。”
文进财顿了一下,抬头看了对方一眼,他仔细想了想,实在想不起对方是谁,但他以前的狐朋狗友太多了,一起吃酒赌钱,事后忘了也是正常的。
文进财尴尬地笑了笑,“大官人说笑了,我如今不过是个臭要饭的,怎能和贵人扯上干系。”
那人又笑了,“这里说话不方便,今儿我也无事可干,文大官人若不嫌弃,我请大官人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再吃顿饭,当年风流倜傥的文大郎,多少小女娘大街上偷看你,怎能这样蓬头垢面。”
说罢,不等文进财拒绝,直接拉着他走了。
洗漱干净、换上新衣的文进财,又是一幅斯文儒雅中年大叔的模样,不清楚的人谁也不会相信一个时辰之前,他还在大街上要饭。
文进财平白受人恩惠,有些不好意思。
那人笑道,“某姓陈,名纪言。文大官人不用客气,论起来,咱们以前也在一起耍过的,朋友有难,我岂能袖手旁观。”
文进财拱手道,“陈大官人高义,只是我如今身无长物,实在无以为报。”
陈纪言惊奇道,“文大官人怎不去投奔女儿?文大官人难道不知道?”
说到这里,陈纪言看了下四周,低声道,“令嫒如今已经是东宫四品良媛娘娘了,有她在,文大官人还愁什么呢?”
听到这话,文进财眼里火热了起来,“当真,我也听说她嫁给了贵人,可也不太清除到底是哪家贵人,没成想她居然这样有出息?”
说完,文进财眼里又暗淡了,“可她早就不是我女儿了,可恨我被毒妇挑唆,当日把她送给旁人,断了父女情分。”
陈纪言笑道,“文大官人多虑了,百善孝为先,你是她亲生父亲,好歹也养了她不少年,如今你衣食无继,难道她不该孝顺您。”
文进财迟疑到,“我要如何去找她呢?我找她,万一她说她已经过继出去了,我也没有理由把她要回来啊。”
陈纪言低声道,“要回来估计是难了,昔日过继的事情,某也有所耳闻,文大官人当日亲自签的过继文书。况且,若她姓文,根本没有选秀的资格,论起来就是欺君。文大官人白养了个女儿,送给李家,如今他家倒是沾了不少光。文大官人总得为自己以后想想,难道就这样一直要饭,若被外人知道了,良媛娘娘也丢脸。您去闹一闹,总能得些银钱,以后大官人改邪归正,好好过日子。大官人论年纪也不是很大,把那毒妇休了,再娶房良家女子,生儿育女,岂不美哉。”
文进财犹豫问道,“陈大官人是让我去找李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