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阳略微低头,就对上了她的视线。
她是杏眼,眼尾的地方微微上扬着,高傲且有恃无恐着,肆意地窥探他的底线在什么地方。而他气馁地发现,他在面对她时不存在底线这种东西。他甚至会顺着想下去,只要他一直在身边看着,应当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他错开眼去,不再回答。
云霞便知道他这是默认了,嘴角无法抑制地上扬着,跟着他去了人流相对来说少一些的东街,一家店铺一家店铺地逛了过去。当遇到一家卖面具的铺子时,她的目光铺子里颜色鲜艳的面具吸引住了。
面具多是戏剧里各种人物,或是一些动物。她走马观花般看了过去,最后在一个兔子面具的前方停了下来。
店家极为有眼色,立即冲了上来,“姑娘好眼光啊,这个可是请画师专门画出来的,可是废了不少时间。您瞧瞧这边上的一圈白毛,纯得没有一丝杂色,是上好的兔子毛呢。怎样?要不要立即替您给包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呵呵。”云霞说着冷笑了两声,目光下意识地看向兔子面具而后又挪开,胡乱指了几个其他样式的面具,“我要这个,这个,都给我包起来。”
店家心里嘀嘀咕咕着,这真是个怪人,面上还是欢欢喜喜地将面具打包一并递了过去。
提着东西的人自然成了朱阳,只是他也不能够理解云霞的想法,在出了店铺之后多问了一句,“为什么不买?”
“买了做什么?兔子还能蹦蹦跳跳,我能吗?就像是在讽刺一样。”云霞哼了一声,撇了撇嘴,眼角的余光又看了店铺一样。
她自出生身体一直不大好,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卧病在床,像正常孩子那般跑跳是绝对不被允许的。她一边向往兔子那般能够自由奔跑跳动,一边又因为自己无法拥有而别扭着。
云霞没准备这么快回去,后面闹着要去醉仙楼。
醉仙楼是一家酒馆,但是出名却不是因为里面有多少美酒,而是因为里面听书听曲儿的一应俱全。醉仙楼里还有不少包间,充分保证了隐秘,不仅是公子哥,就是有些未出阁的小娘子也会成群结伴过来,久而久之它便成了不少人消遣的好去处。
但是他们来得迟,包间早早就被预定了出去,只剩下厅堂的位置。云霞就算是胡闹,可还是有些分寸,知道若是真的去了厅堂转头被人认出来,隔天全京城都知道了她做了这种“伤风败俗”的事。
她不准备成了别人的谈资,示意朱阳将一袋银子放在长桌上,“你可是别糊弄我,你们都会一直空出几间给别人,匀上一个给我。”
“真不行,我们只给东家留了一间,平日里也不让人进去。”管事弯腰不停道歉,再三承诺着:“您留个名号,改日提前说了,我一定给你留一个厢房。”
云霞正想说话,从后面伸出一只手来,越过她直接抓向长桌上放的一个灰白的白瓷罐,声音有些轻佻,“这么快厢房就没了,我可不知道醉仙楼的生意有这样好。”
她顺着声音转头望过去,便看见一个穿着玄色衣袍的男人站在旁边,只用了一根手指托着瓷罐。
瓷罐摇摇欲坠,像是在下一刻就会直接掉下来一般。管事的心直接被吊了起来,连忙说:“爷,爷,还有旁的厢房,自然给您都留着呢。”
感情管事之前的那番话都是在忽悠自己,云霞一下子就黑了脸,正要发作之际,就听见男人又说:“将厢房给这位姑娘吧,我在大厅里转悠转悠。”
“不需要。”云霞皱着眉拒绝。
“怎么还生气上了?”谭卓宏只笑,丝毫不将这点冷脸放在心上,看起来更加不正经了,“你也别怪管事,这件厢房从建这醉仙楼时,就按着我的喜好布置的,从不给外人。不过我瞧着你是江姑娘的朋友,才让给你。”
云霞也认出了面前的男人,谭家的三公子,陆谨言的朋友,哦,如今也多了一样身份——她娘亲看中的女婿。
她不喜欢谭卓宏,这样的人过于轻浮,连朱阳的半分都比不上。但是依那位的性子,怕是等某天会直接点了鸳鸯谱。与其这样,还不如提前找谭卓宏谈谈,两个人都不同意,这桩亲事总是成不了的。
这样想着,她倒是开了口,“谭公子要不要一同上去,喝一杯酒水。”
谭卓宏有些诧异,愣神之后也就点了点头,“酒水就免了,管事,等会给厢房里送一壶茶过来。”
随后一行人去了楼上。
在要进入厢房之前,云霞同一直跟在后面的朱阳说:“你在外边守着吧,我要同他说一点事情。”
朱阳看向里面早就已经坐下来的谭卓宏,只见男人的头发用玉冠竖起,身上穿着皆是不菲,通神气度不似寻常人,只消一眼便能够让人记住。而近旁的女子,也穿着华贵,所戴非凡。光是这些外物,便在他和他们之间划出了一道鸿沟,所谓云泥之别,大抵如此。
他握紧手中的长剑,颔首领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