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真的很满意这样的“工作”。
“我离开殷国时,又去拜别我的老师。”他叹息着,“也是他对我说,柳侯虽然年纪大了点,但无论是心胸还是手段都是当世女子的翘楚,我配她绝对是我高攀,让我不要对她有任何不恭之心,也不必太小心翼翼,只要像寻常夫妻那样相处就行。”
阿好坐在子亚的下首,听得聚精会神,对于这位在殷的传奇人物,她是一个字都不愿意漏掉。
“你以为我在庞为什么能活得这么轻松?”
子亚拍了拍女儿的手,笑着说,“也是他对我说,殷国有本事的人都不愿去庞,王都派去对庞的殷人都是些志大才疏的人,对庞的影响力不会有王都那些大人们想的那么强,叫我不要太听那些蠢货的。”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谨记着老师的话,我本来就懦弱无能,他们一嫌弃我,就不会存着利用我的心。我不掺和进殷和庞的任何事情,一心做自己的闲人就好,日子果然过的没有太差。”
在那些野心勃勃的人眼里,子亚这样的“王夫”不揽权不搞事,一天到晚就在庞宫里躺着当咸鱼,显然是让很多人瞧不上的。
可对于一个原本在王都只能上顿不接下顿的身份尴尬之人,他却过上了梦想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现在有人能满足他的爱好和兴趣,他也只需要专心于自己的爱好和兴趣,不必为了生存奔波。
他的妻子虽然强势,却也给了他足够的尊严,他的儿女虽然不睦但都文武兼备受到了很好的教育,比起他留在王都连老婆孩子都不知道在哪里的生活,现在的日子岂止是“不太差”而已?
这世上,有些人本来就是没有什么雄心壮志的。
子亚虽然对那位老师说的不多,可阿好却已经通过这些旧事对殷国那位闻名遐迩的“师般”产生了好奇。
虽然她并不觉得这样一位一心为了殷国利益的政客会对她一个庞国来的王女提供什么帮助,但出于这位老师对父亲曾经的照顾,她也应下了父亲替他去拜访“师般”的请求。
父女两个和乐融融的想要度过这出使前的最后一个夜晚,无奈阿好出发在即,坐下来还没聊多久,就不停地有出使的官员来拜见,确认一些交接和准备上的事情。
阿好虽然不避讳父亲在场,可子亚最怕这样的场合,只坐了一会儿,就对女儿提出要回去。
“你别送啦,都在一个宫里,走走就回去了,你忙你的。”
子亚好脾气地拒绝了女儿的相送,准备和静悄悄的来时一样,一样静悄悄的回。
但阿好却不愿别人误会自己的父亲不受她这个女儿待见,所以当她看到子昭带着自己的奴隶傅言从她门前走过时,立刻对这两人招了招手。
“筑昭,你来的正好。”
她思忖着用筑昭这个正当宠“男宠”来代表她的重视最合适,于是对父亲说,“这是我的‘男伴’筑昭,我让他送你回去。”
子亚之前早就听说女儿找了个身材高大的“男宠”,但因为不好管女儿这方面的事,一直是以“顺其自然”的心态看待,也没去打听这个男宠的事情。
但此刻当这个筑昭真走过来时,连屋子里光线仿佛都暗了一瞬,高大成这个样子,就实在是让人吃惊了。
子亚隐晦地打量了下子昭的尺寸,开始有些担心女儿的身体能不能吃得消,又不好多提,只好满脸便秘表情的领着据说要护送他的子昭出了门。
因为怀着对女儿这样的担心,子亚就不免对女儿的这个“男宠”多审视了几眼。
子昭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和亲”他国的宗人,他有身高的优势,看子亚反倒比对方看自己容易,也将对方看了个仔细。
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子好和子期两个孩子五官都更像父亲,而不是四方脸大眼睛的母柳,这样的长相在男人身上有些阴柔,在女人身上倒是很符合殷人对女性的审美,这一点在阿好的身上表现的尤为明显。
除此之外,就平凡到毫无特点可言。
子昭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在庞的这么多天,他也见过了不少殷人,不得不说,在庞的殷人表现出来的才干和智谋让他都看不过去,也无怪乎这么多年在庞国毫无建树,被母柳玩弄于鼓掌之间。
就连他自己落难在此,都从来没想过去寻求这些“本国人”的帮助。他怕他一转身,这些鼠目寸光之辈就为了点蝇头小利把他卖了。
他没再关注子亚,但子亚却像是发现了什么,盯着他的脸看了又看,最后更是停住了脚步。
“父亚,您有什么吩咐吗?”
子昭对待子亚很客气。
毕竟对方是王女的亲生父亲,又是自己的同胞,于是表现出的态度就格外恭敬,和他那高大冷硬的外表特别不配。
“你……”
子亚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子昭的脸,总觉得自己对他的眉目特别熟悉,但他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这样的人。
“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他顿了顿,脑海里模模糊糊闪过一道身影,嘴巴却比脑子更快做出了反应。
“你不是筑人吧?你是不是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