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望着金殿下一本正经跪着的方铮,不由叹了口气,苦笑不已。
就知道他肯定会拒绝,合着满朝大臣都不同意,连他自己都不同意,我这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呀……
郑儒闻言,脑袋往后一扭,看着跪在他身后的方铮,冷冷一笑,道:“方大人倒有自知之明,老夫倒是白费唇舌了……”
“没白费,没白费,您老说得很有道理,嘿嘿,继续说呀,说说您老的理由,加油!本官看好您哟……”方铮嬉皮笑脸道。
郑儒哼道:“如此,老夫就不客气了……”
方铮无所谓的耸耸肩,死老头子,你再不客气无非也就是当着百官的面埋汰我几句,以此证明我没资格做吏部尚书,为了老子的辞官大业,今儿我就忍下这口气又如何?
郑儒接着道:“皇上,老臣以为,吏部乃六部之首,位置重要显赫,非德高望重之臣子所不能担当,方铮此人年纪太轻,况且德行操守大大有亏于为人臣子之准则,以老臣看来,此人根本没资格做吏部尚书,甚至连做大臣的资格都没有……”
方铮和胖子的脸渐渐黑下去了。
紧紧攥了攥拳头,方铮咬着牙,怒瞪郑儒一眼,我忍!
胖子脸色比方铮更难看,郑儒这话的意思,莫非是说我任人不明?说我看错人了?说我是个任人唯亲的糊涂皇帝?太放肆了!
郑儒顿了顿,继续道:“方铮下江南平灭了泰王的叛乱此事不假,可据老臣所知,扬州城下一战,方铮独自缩在中军之内,在前面浴血奋战的,皆是我朝英勇的将士们,此战虽全歼六万余反贼,可我龙武军将士伤亡亦在三万余人,就算是平叛有功,这功劳也是属于龙武军那些英勇将士的……”
方铮格格咬牙,我再忍!
胖子坐在龙椅上,袍袖内死死捏着拳头,我也忍!
“伏牛山下一战,虽将反贼全歼,可贼首泰王却被他逃脱,导致放虎归山,不知将来哪天泰王又会东山再起,认真说来,伏牛山一战,方铮不仅无功,反而有过。”
格格咬牙,方铮眼睛变得通红,老子快忍不住了……
胖子扫了方铮一眼,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我会当作没看到的……
郑儒仿佛对一前一后两道极为浓烈的怨念浑然无觉,犹自道:“……况且方铮素来为人卑鄙无耻,不但纵兵抢劫江南世家货物,而且结交匪类……”
胖子眉头皱成一个川字,沉声道:“郑爱卿,说话要有凭有据,何谓纵兵抢劫?何谓结交匪类?”
郑儒回头冷冷看了方铮一眼,道:“纵兵抢劫老臣不必多言,皇上到龙武军中问一问那些跟随方铮下江南的将士便知,至于结交匪类……哼哼。”
“你哼哼什么?”胖子不满道。
“方铮于去年纳了一房妾室,此妾室出身来历大有问题,老臣使人一打听,此女名叫罗月娘,乃徐州城外青龙山土匪山寨的匪首,方铮与此女勾搭成奸,竟当上了那土匪寨里的二当家,并领着山上的二百来号土匪公然打家劫舍,为非作歹,老臣试问百官,身为朝廷命官,竟私纳出身来历不清白的女土匪为妾,使我朝堂蒙羞,使我朝纲不整,这样的人,有资格做吏部尚书吗?”
“砰!”
“啊——谁,谁暗算老夫?”
众臣还来不及消化这惊人的消息,却见郑儒铁青着脸,捂着脑袋大声喝问,手指缝隙间已有鲜血缓缓流出。
再往下看去,他的脚下,赫然躺着一块象牙制的芴板。
情况来得太突然,众人脑子转得也不慢,急忙朝当事人方铮看去,却见方铮仍旧跪在金殿正中,神色茫然的盯着自己空空的双手,嘴里不住的喃喃道:“咦?我的芴板哪去了?谁偷了我的芴板?刚刚还在手上好好的呀……”
胖子反应也不慢,急忙仰头望着金銮殿的房顶,嘴里也喃喃道:“这金殿该修缮了……大白天的竟然掉瓦片,以后再砸着人了怎么办?朕很担忧啊……”
群臣满头黑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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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却是帮着方铮在说话,明明是方铮先动手打人,在皇上嘴里却变成了“斗殴”,这“殴打”和“斗殴”可是有着本质区别的,轻飘飘的各罚半年俸禄便算了事,谁不知道方铮家中乃华朝首富,在乎这半年俸禄么?至于散朝后宣方铮到御书房,狠狠责骂云云,这话更是扯淡!你们同窗患难之交,会舍得骂他?关上门你爱怎么说都成。
御史台各言官尽管心中不服,可皇上这番话却也挑不出错处,只得纷纷道:“皇上圣明。”
至此,方铮殴打梁成之事算是彻底揭过去了,不过众臣都明白,从此以后,方铮与御史台言官们的梁子,今日也算是结深了。
小黄门轻甩浮尘,上前一步尖声道:“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众臣还在消化方铮打人一事,暗自琢磨着皇上对方铮的恩宠程度,于是百多人的金殿之上,一时竟无一人出声奏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