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在做梦,徐年年知道。
梦中的她不停地奔跑,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似的血味儿,身后的追赶越来越近,她好害怕,没有人来救她。
她想呼喊,却没有声音,她想叫谁,名字就在嘴边,她好像忘了。
“小邵哥……都是血……不走……”
床上的少女埋在被中,口中无意识呢喃着,发鬓被眼角溢出的泪水浸湿,额头都是冷汗,她紧闭双眼,可怜巴巴。
朦胧中,仿佛有一个声音温暖又轻柔,一直在安抚她,她想去抓住,却不知在何处。
“我在这里。”
邵存非悄声细语,伸手握住徐年年凌空乱抓的小手,她的手很凉,让他有些发慌。
北地的夜晚,明月高悬,夜色深沉,徐年年的小屋中,邵存非特地为她布置的轻纱帐下,青年半跪在地,一声一声不厌其烦安慰被魇住的少女。
“不要怕……我在这儿……打跑它……”
怎么又成了这样。
邵存非依稀记得,在很久以前,有一段时间,他和母亲也曾这样见过活在恐惧里的年年。
陈柔说,年年早慧却受了太多挫折,平常不显,却可能反应在睡眠时。
可已经,很久很久,她没有这样了。是因为亲手杀了人么?
邵存非早些时候杀人如麻,他自诩正派之人,但只要惹到他,却从来没有不忍心的时候。
他想,也许他真的不应该让年年置身于这样的世界之中,他也害怕。
徐年年猛然惊醒,后背尽是冷汗,她今日入眠,自从修炼以来,她向来都是打坐替代睡眠,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恐惧到骨子里的感觉了。
醒来时,右手被人紧紧包着,那人伏在床边小憩,一直在守着她。
仍是深夜,身边出现这人,她一点也不害怕。
她想抱抱他。
轻轻晃动了手腕,那人警觉地睁开眼睛,朦胧的眼神瞬间清明,在看到侧头躺在枕头上的徐年年时,卸下全身的防备。
“你怎么醒了?”他问道。
她爬起来,声音轻软“小邵哥……”,举起了两只胳膊。
邵存非温柔一笑,缓缓搂过她,轻拍她的后背,还慢慢地摇晃,他手掌宽大,徐年年的背脊却瘦弱,发丝散在背后,他觉得,自己好像能一掌握住她。
要是这样该多好啊。
他叹着气,感觉怀中少女和他万分亲近的距离,感受她紧紧抓住自己的腰身,衣襟逐渐沁凉。
“哭什么呢?”他的声音沉稳平淡,说话时,胸腔处微微颤动。
“你害怕么。”徐年年窝在他怀中,悄悄问道。
她不知道为什么,只想缩在他怀中尽情哭泣,她有好多话想说,有一肚子疑问想问,可她已经在他身边,安逸舒服,就连脑子都不想再转。
她觉得邵存非在害怕,可她不知道
为什么。
他的手略有些僵,徐年年挪了挪,在他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喃喃说,“我很怕。”
想到自己见到的血腥惨状,想到自己竟然真的杀了人,想到在遗迹法印包围时脑海中闪现的和今生完全相反的场景,她就很害怕。
她伸出自己的胳膊,衣袖落到了肘部,露出白嫩纤细的小胳膊,她仔细端详,“这里面,不是我骨头,它长不大,我就也长不大,真的好可怕。”
他不语,只是一吻轻轻落到她的手腕上。
“我第一杀妖兽,用的是你送我的玉钗,我很喜欢它,玉钗从妖兽的头里飞出去,脑浆迸出,我却握着它,真的好可怕。”
他的吻轻轻落到她小小的手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