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才继续道:“我自小被当做儿郎养大,不曾学过针线女红,相夫教子之道更是半点也不懂。若非陛下厚爱,我这一生,大概会一直假扮男子。”
她同花辞树说:“即便得了陛下恩典,可以恢复女儿身,我平日里也还是喜欢着男装,心中所思所想,也跟闺中女子大不相同,因此,我从来没想过要嫁人。”
其实林泽也不傻。
花辞树是神医弟子,虽说先前在战场上一直都是负责救治伤兵,但总有忽来的敌袭、叛军潜入后方等等突发状况,花辞树仗剑杀敌的时候也一点都不含糊。
怎么可能连个粽子射不到。
怎么可能在迎亲人群里,险些被人撞折胳膊。
无非是花辞树愿意在她跟前示弱搭话,她愿意装傻与他多说两句而已。
其实要是不戳破那张窗户纸,能一直那样也是很好的。
但花辞树今天不知怎么了。
忽然就把窗户纸给捅破了。
打了林泽一个措手不及。
林泽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说的话坦诚至极,“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做一个好夫人,也不知道怎么做一个好母亲……”
她的阿娘,是个给做外室的,偷偷摸摸地住在外头的宅子里,在林泽的记忆里,阿娘脾气很不好,总是哭总是闹,一个月甚至好几个月才能见到那个男人一面,在那个男人面前卑贱至极。
阿娘接连生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却在外头的宅子熬了五六年才被接回府中。
就在进府前,林泽的哥哥得急病死了,阿娘生怕没了儿子就进不得府,就谎称是女儿死了,让她假扮成哥哥。
世上没了芊芊。
她以哥哥身份进了林家主宅,得到了一个新名字,叫做林泽。
这一扮,就是十几年。
阿娘死在了林府后宅的算计争斗之中,她只能独自一人守着秘密给那些不成器的收拾烂摊子、给林家卖命,慢慢地长大。
她见过了林府后宅那些女子的争斗,生怕自己有一天也变成那么可怕的模样,宁可假扮一辈子的男子,也不愿成为被困于后宅的无知妇人。
这些话,林泽不知道怎么跟花辞树说。
她只能说,不知道怎么做一个好夫人、好母亲,因为她不曾见过。
也无人教她。
花辞树听到这话,忽然想起了以前的自己。
他起身下榻,缓缓道:“我以前也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喜欢的人。”
每天都在想如何活下去,哪有心思去想什么情爱、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