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最后一顿该受的气,柳素鳞终是逃不掉。
不过——
“江舟刻,陪我去皇宫。”柳素鳞强忍伤势,从床上坐了起来。都到这一步了,那就干脆一条道走到黑!
入京时,他只身一人,整个汴京,只有辛叔一个故人。
现在,故人无数。
柳素鳞跪在御书房,脸色苍白,难受得全身冷汗,官家只是低头批阅奏章。直到柳素鳞快晕过去,官家这才抬头瞟了柳素鳞一眼道:“你被僖儿伤成这样,怎么跪着?快起来吧。”
柳素鳞看着才七天没见,突然苍老了不少的官家,看来他深受打击。
他汲汲营营,用尽手段培养,替僖皇子扫清了一切障碍,然而终究竹篮打水一场空。他宠了那么多年的皇子,并非亲生,他最爱的贤妃,竟然与人私通。
他恨,但又如何,雷霆已经被凌迟了,贤妃也被他下令悬梁自尽了。
什么都没了,回首看去,只有一片苍茫,终是两手空空。
官家见柳素鳞起身艰难,很是仁慈地上前,拉住柳素鳞的手,用长辈般轻柔的语气道:“朕的好爱卿,你说,朕该怎么办?”
“陛下,要斩尽杀绝吗?”柳
素鳞抽回手,重新站定。
官家却冷笑一声,抬眼看了御书房的屋顶:“爱卿的好兄弟江舟刻,此时正拿着太祖密令,站在屋顶,没错吧?”
柳素鳞本就没让江舟刻隐藏行踪,被官家得知并不奇怪。
“不过是区区一块令牌,陛下是明君,得天下民心,又岂会惧怕这死物?”柳素鳞正色道:“所谓明君,并非为所欲为之君。乃是有所惧,知因果,晓报应之君。”
官家转头看向柳素鳞,一时间竟仿佛从柳素鳞的身后看到了无数人。这里面有柳冰、永安公主,还有先帝,甚至是万万千千看不清面孔的人。
这并非柳素鳞一人的气势,却让官家觉得无比压迫。
而这种压迫,正是先帝驾崩后,他无时无刻不再感受的压力。
柳素鳞却并不为官家眼神的闪动,不经意间透出的心虚而动摇,只是如同碑塔那样立在官家眼前,缓缓道:“人命无贵贱,蝼蚁亦生灵!操权卖人命,纵是天子亦不准。还请陛下圣明。”
最终,一杯毒酒被端到了僖皇子面前。
是否亲生,已经不重要了,从此皇宫之中,再也没有了贤妃,也没有了最受宠的皇子。百姓只知,是僖皇子为了给秦王求情,在大殿前跪了三天三夜,最终染了恶疾暴毙。临死前,亦恳求官家念在兄弟之情,饶恕秦王。
于是,秦王降为涪陵县公,安置房州。
紧接着,昌皇子改名元休,授检校太保、
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封韩王。
“太平兴国”改元“雍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