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诚对已死之静德王府家丁,显得格外绝情而冷漠,使得退离开八卦图原处的源阳、源协二人甚为不解,只以敬叔父平日并非这般视他人性命于虚无之人,即便对方已死,当有的体面或多或少皆会顾上。
此一回,却并非如此。
当着众人的面,看向敬诚的源阳,不便表现得太过明显,只困惑地与敬诚短暂对视,再目不转睛地盯着地面上的静德王府家丁尸首。
敬诚对源阳的质疑目光亦有察觉,这才与她对视,但有些事确不能说得太过明白,尤其在武三思与韦巨源仍旧在场旁观之时。
片刻之前,武三思此人,就在当他一脚将仆役踢出时,分明与韦巨源对视了片刻,而于敬诚眼中看来,韦巨源对武三思所使眼色并不解其意,反倒困而惑之地回看向武三思。
就只这番细微举动,恰好为敬诚看在眼里,正是这般得见,才使敬诚深感武三思将自己府中家丁再度遣去或有危险之处一事,其中必多有值得留意之蹊跷。
故而于家丁突然死于拿去黄纸符咒后之八卦图上时,敬诚先是假作无意看向武三思,见对方望着八卦图下出现之台阶后,脸上忽而浮上一抹浅笑,似作“果真如此”之状。
这番表现,更是让敬诚深觉其后有更多掩藏之事——一如东都府衙下那座地宫一般,敬诚自身一族,身处东都之时日,已长至对不少事、许多所在及一众人,
尽数皆已熟悉似天生便知晓之程度,然这一处地宫于他而言,就像是小时习得的首一个字一般崭新。
自那一刻起,他对返往东都之此行,便多有改观——本以凡事都将当按异骨案、僵血案那般对已有状况抽丝剥茧,仔细思索查视,然眼下与鳞症、鱼怪相关之事之中,无论哪一项,都或许须以他法审视——并不自主行动,而是待地宫、八卦图之下台阶此类事物,自行浮现后,再行观察细究。
但人终为惜命生灵不假,在门前目睹过一切,即便敬诚如何要人前去先行拾抬尸首,在场无论武侯,还是武三思、韦巨源府中仆役、家丁,也未有人轻易闻言行动。
“敬大将军都如此言声下令,怎汝等未有一人行动?去!”武三思嘴角两侧轻微咧开,似笑非笑地看了看一动不动的其他人,又颇有些挑衅、或是调笑地看向敬诚。
虽只言一句“去”,但此一字与之后举动却确实予敬诚相助了一把,武三思就如方才将已死的那名仆役踢出一般,又从身旁随机踹了几人,有心中害怕,一时正恰逢腿软未得站稳之人,此时直接被家主这一脚,踢踹至跪倒在地。
而就算倒地,距离武三思较近之人,仍在被他踢踹不止,“敬大将军方才令汝等,将那无用已死之奴抬移出来,汝等却在此处呆立不动,是何居心?!给本王去!”
每言数字,他脚下使力便多
加些许,直至地上的仆役亦开始口鼻流血,口中不断求饶。
一面求饶,又一面不免听从家主之言,忍痛站起,往屋内走去,另几人则一经为武三思瞪视,讪讪地跟随先头那人,一同进了真人曾居主屋之内。
屋内空间局促有限,几人行入后,源阳、源协先行行至房外,但仍旧守于门边,欲看清八卦图那处地下之详细状况。
源乾煜见状连忙迎上来,心有余悸地问道,“可有为方才波及,伤至何处否?”
源阳、源协分别先看清双手,在以手触碰脸耳口鼻等裸露在外之处,确认未被伤及,异口同声地回道,“未有,还请父亲安心。”
“如此便好……”
源乾煜嘴上说着,原本注视着眼前一双儿女的双目,一时又被众静德王府仆役抬出的尸首,吸引过去。
几人将尸首安放于真人所居主屋门前地上,围成一圈的众人不由地向后退了几步。
唯在意此人死状的源阳、源协两人,走上前去,蹲伏于尸首一旁。
已顾不得此时有无药箱,又有无防护用之手袋,源阳先行以手拨开尸首僵直转向一侧的头颅,“面部、颈部……共有其一、二、三、四、五处,略大于针眼之伤口……”
源协顺着阿姊注视之处,看向尸首别处,“同样大小之孔洞,却未见于衣饰之上,然其上却有齐整划痕。”
“想来……”姊弟两人同声说道,源阳看向源协,示意由他先说
。
“岂非方才所见,自地面弹出之数道黑影,乃是飞针、飞刀?”
“郎君所言无误,”将尸首抬出之其中一人应道,“方才将伊抬出之时,地面确有许多细小飞针飞刀,其状怪异,通体墨黑,不知是由何物锻造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