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利兆、刘利恩自然也知这番道理,只是说来轻巧,眼下长安这般鱼怪肆虐之情状,又如何将此刻发生之事,传至远在千里之外的源阳、源协耳中,又再由他二人得出结论,自千里之外传回。
“论起来,方才吾亦作相似思量,可终觉说来轻巧,只以将眼下之事一字不差,妥帖传入东都,便已是一件难事,再待娘子、郎君得了些想法,又传回吾等此处,恐眼下之事,亦非眼下这般情状矣……”
刘利兆颇显遗憾地摇了摇头,无力地垂着手,盯住手臂之上仍残留下的伤痕。
“既鱼怪所致之状,恐暂无人可解,缘何不以和琢香为起始考量,无论以何样法子视眼下所生之状,阿兄之鱼怪异状,如何又非寻到此和琢香才得以解?”
刘利恩显然有另一番考量,双眸直发光,口中言语未停,“制此和琢香之人,当下岂非就于长安城中?”
“利恩娘子所言,可是长安县狱之中颜娘否?”梁若江自问自答,“可寻得她又作何用?她自然确知和琢香如何制得,然知其原料、制法,她又怎得预先知晓此物竟能解鱼怪之祸?”
“梁司狱所言甚是,”刘利兆附和道,“寻
不寻颜娘暂另一说,只梁司狱方才所言和琢香可解鱼怪之祸一项,当下除吾之外,可还于其它鱼怪身上用过?”
“阿兄此言骇人,只方才阿兄化作鱼怪那般模样,再于街面寻一头来试,岂非利恩与梁司狱皆已将性命置于不顾否?”
刘利兆没有理会大惊之后,恢复些寻常心智,说起耍笑来的胞妹此句玩笑,只由胞妹提醒,忽似一时想起了何事,“照此说来,那和琢香粉,当下仍有剩余?”
“自然!”说起和琢香来,刘利恩显得更为欣喜,“梁司狱抛洒过一份,后又由阿兄舔舐食用过一份,阿兄全然无神智,身周鳞片初初脱落时,利恩又以净水和有一份,灌于阿兄服下,眼下仍余有四……五份之多,想来彼时利恩与阿兄于长安街面,确搜罗有相当数量之和琢香。”
刘利恩喘了口气,“故而有了而今这许多和琢香灰!”
“既如此……”刘利兆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不自觉望向屋外。
“利兆!”梁若江察觉刘利兆所想,赶忙发声制止,忽而一声大喝,惊得才方欢喜些的刘利恩花容失色。
“若非如此,又怎知此物可堪使其它鱼怪亦复原状?”刘利兆丝毫不让。
“话虽如此,倘若眼下汝之情状,只是特特个例,出外捕获鱼怪,若再生何事,汝将至汝胞妹于何样境地?”
“出外捕鱼怪……?”刘利恩复述梁若江之言,对其他两人这时
的相谈恍然大悟,“阿兄可是欲将鱼怪捕来,再以和琢香相试一番?”
刘利兆不言语,只悠悠颔了颔首。
“梁司狱所言不假……”刘利恩双手搭于一处,异常不自然地手指相交,同看了屋外一眼,“鱼怪既有人所化,而阿兄此时因和琢香由鱼怪复于原状,若此法于其它鱼怪皆可用——则岂非只须和琢香粉足够,长安便得复于原状?”
与源阳、源协同住这些日子,刘利恩同样明白一个道理——世间凡称之为病、恙之物,至上之法为治,而非防。
所谓人食五谷杂粮,岂能无病无痛,不去治,较患病,或还更为不可解些。
倘若此时街面四处可见之鱼怪,乃是大唐、长安城的一处病症,与其与之共存,又岂有能得一法将其根治,要来得痛快。
“若长安……东都皆可因此复于原状,又何乐不为?”刘利恩以此一句,坚定地立于与阿兄相同立场之中。
梁若江见状,知即便自己欲行争辩,刘氏兄妹也未尽愿意听下去,只得长叹一声,“若捕鱼怪,说来自是轻巧,只以利兆这般身体,以在下这般武艺,于街面捕下一头鱼怪,谈何容易?利兆可有上佳之计,使你我所遭之险至低,且可成功捕得鱼怪?”
经此一句,刘利兆脸上也冒出不确信之神色,但很快又转为欣喜,“吾为鱼怪之状时,曾为久持清醒,啃食过自身一口,其肉泛起的正是和
琢香之气味,眼下以吾所想,院内那具鱼怪尸首,此刻虽想来可惜,此时以其为诱饵将鱼怪诱来,岂非终算得有物尽其用之法?即便引不来,尸首终须移至屋外,此一来,岂非两全其美?”
言至当下,梁若江再无其它可言,微微轻叹一声,同怔怔地看向此时院子中,已然死去一整晚有余的鱼怪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