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夜,张泷心再次昏迷过去后,唐熊一人在那老槐树下呆坐了一晚上,也不知道这一晚他到底想起了多少往事,只知道,他时哭时笑,犹豫疯了一般。
第二日一早,那老者出屋,见到唐熊此时的神态,大概也是知道了昨晚张泷心已经醒过,不知道交代了些什么,让他如此伤神。
其实这一夜,他也没有休息好,倒不是为了唐熊他们,而是为了毒谷子,毒谷子其实是他的师妹,他们是从小就一起长大的,他对毒谷子甚至是仰慕的。
出师以后,毒谷子创立了毒谷,而他创立了神谷,即便分立两派,他们关系依旧,张泷心和唐茜所用的神谷阵法就是他创立的,而那一攻一守的两套剑法也是他和毒谷子一起自创的,要不是生逢乱世,后来又发生了一些意外,他们大概是会在一起的。
没想到,自己隐居多年后,再次得到毒谷子的消息,竟然是毒谷被人灭门了。
昨天听完唐熊的叙述之后,他是信了唐熊说的话的,整个人的精神都有些萎靡不振,自然也没顾得上多管唐熊,此时见唐熊如此神情,也是有些不忍,便走了过去,坐在了唐熊的身边。
“人去不能复返。”那老者显然已经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对于毒谷子的离世,他仅仅伤心了一晚上,也不是说他多绝情,而是有些事情,经历的多了,自然也就看淡了,自己当初抛下她选择隐
居,也是因为看多了战场的死亡才决定的,毒谷子既然选择了留下来帮张诚,自然也就要承担之后的后果。
“话虽如此。”唐熊对于那老者的出现并没有太多的排斥,反而,他现在急需一个人来和他说话,以排解自己内心的痛楚,“但是明明情况都已经开始好转了,她们俩的关系开始缓和变好了,灭毒谷一门的线索也开始慢慢浮出来水面,只是差了一步,掌门和九酒就赶上来了,只是差了一步啊。要是我实力再强一些,要是我能多注意一下四周,或许我们都不用死的。”
老者拍了拍唐熊的后背,低下头,随后又抬了起来,说道,“一切自有天意。”
唐熊又听到了天意,已经不止一个人和他说过,尽人事听天意,但是这天意真的存在么?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真正见识过所谓的天意,这东西太过虚无了,无奈的苦笑了一声,说道,“你也想说尽人事,听天意么?”
“尽人事,听天意?”那老者摇了摇头,说道,“这不过是安慰人的话,就如我刚才所说那句一切自有天意,不过也只是在安慰你。”
唐熊愕然的抬起来头,看向了那老者。
“很难理解么?”老者抚摸了一下自己的白须,说道,“有时候你是不是觉得不公平,为什么这些事情别人遇不到,为什么总是差那么一点点,但是你要知道,所谓公平,只是对强者所言的,
你的实力越强,这个世界对你越公平。”
唐熊似乎一下子不能理解这番话,从头到尾,别人都是和他说,“这个世界是公平的,你的努力一定会有回报,但是反过来说的,他还是第一人,即便是在华山脚下遇到的那个已经进入所向披靡的老者,也是说尽人事,听天意。”
“简单的例子。”老者见唐熊一时不能理解,便开始解释道,“这个世界其实不公平的,这是自然法则,你也知道,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水藻,小鱼对于大鱼来说有公平么?但是它们面对虾米,觉得是公平的,但是虾米对于小鱼来说又不是不公平的,凭什么我们要被当做它们的食物?”
老者停顿了一下,这个比喻不难理解,他相信唐熊很快就能明白,随后接着说道,“自然法则,就是弱肉强食,只有你变强了,才会有相对的公平,就比如帝王,他一句话就能定人生死,你说公平么?显然是不公平的,但是他是帝王,所以他说的,就是公平的。”
唐熊低头思考着这番话,似乎是这个道理,所谓的尽人事,听天意,只不是因为自己不够强,所以才把这一切都归为天意,我已经把事情做到最好了,最后失败了,那一定不是我的问题,而是天意弄人,这不过是推卸责任的一种方式罢了。
“那你刚才为何还怎么说?”唐熊有些不解。
“说了,是安慰人
的话啊。”那老者看着唐熊说道,“人的情绪是要释放出来的,如果因为一件事没有做好,从此便放不下这件事,那他很难再做好了。我们情绪压抑的不仅仅是心绪精神,也会压抑潜力。”
唐熊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大概也是明白,这老者是想安慰自己。
“不过,以人力去挑战这自然,多半还是会输的,不管多强的人,他都会说尽人事,听天意,因为每到一个阶段,始终会有他办不到的事情。”老者接着说道,“就好比,帝王,你再怎么厉害,再怎么能号令天下,百年之后,不依旧要入土?”
“是啊。”唐熊叹了一口气,说道,“但是人终归还是希望能没有遗憾的死去,而不是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就死了。”
老者没有反驳他的话,想了一下,问道,“她们俩已经不行了,毒谷的仇你还打算报么?”
“只要我活着,就一定会追查到底,替他们了却这心愿,九泉之下,她们也能明目了。”唐熊猛然抬起了头,看向了那老者,坚定的说道。
老者似乎有些触动,昨日他听说毒谷被人灭门的时候,他只是问到了毒谷子的情况,丝毫没有要复仇的意思,在他看来,这种你杀我我杀你的仇恨,如果没有一方停止,那便永远都不会停止,最后不过是些无意义的事情罢了,此时看到唐熊坚定的眼神,似乎燃起了他沉寂多年的内心的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