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城,东闾家。
立冬这日,天儿冷得像敲碎了冰窖,直叫人打寒颤。
东闾墨还穿着秋装,驭马停在家门前,将手中缰绳交给家中骑奴,这才搓了搓冻僵硬的双手,跺跺脚,拾阶而上入府门去。
府中女君身边侍候的老妪迎出来:“女公子,女君正记挂您……”
东闾墨掸了掸一身的尘土:“那臭小子呢?”
老妪笑了笑,并未作答,欲言又止的瞧了瞧内苑,示意东闾墨自个儿去问比较妥帖。
主院内,东闾家主与夫人坐在正厅,看样子是等候女儿归来多时了。
东闾墨进了大殿,环顾一圈,便知不妙:“阿父阿母,莫不是把那臭小子放跑了?”
她先前快马回长安求援,便是担心书信无法左右人心,需要霍光在里头做内应推动。谁知晓,事情还没推到一半,云中城便传出发丧的消息,吓得东闾墨连夜又回了并州。
途经宛城,她原本也没打算停下。
许是被卫无忧他们瞧见了,派了个小乞丐给她送来信物,才知这小子怕是诈死,人还逍遥到了宛城。
东闾墨意欲将此事问个清楚,顺着信物指引杀回家中,却还是晚了一步。
东闾家主见女儿风尘仆仆,也不忍说重话,叹了口气挥退谨慎伺候的老仆,这才斟酌着开口:“小无……他一切安好,在宛城停歇了几日,也没住在家中,而是托我们在三州交
界处卖了些田宅换成银钱,如今,已经走了。”
三不管的地界买卖田宅,大笔流水虽然难以遮掩,却鲜有人特意留意到。
东闾墨冷笑:“长安和云中都急成什么样子了,他倒好。”
“此事也不能怪他。”东闾家主脸色有些怪异。
见女儿还没反应过来,做阿父的只好把自己的猜测都说出来,倒也大差不离。
东闾墨这才想起来,朝堂上一闹腾,卫无忧好像确实不再姓卫了。
她立刻就想到了霍光言谈间偶然提及的“立储”之事。
皇权斗争啊。
这便不是无忧不想参与,便不会被卷进去的。
……
长安城。
灞河杨柳岸。
霍光携了刚刚回都城没两日的东闾墨来河边垂钓。
早春时节,河水清透。
这地界处在是无忧从前在长安的庄子附近。霍光置了张竹躺椅,小矮几,品茶看起了令人头疼的奏疏;而东闾墨则搬了个小马扎,坐在一侧开始钓鱼。
权臣与侠女各忙各的,虽气场怪诞,倒也算是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