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六盏莲花灯给您祈福。府上的汝平郡主和几个姑娘们,玩笑去选好儿郎。女儿深知,待等到女子选婿此生再与我无关,待等事成,我便一死,成全康王名声,也不必使元家功高势大,到地府寻爹爹去。届时,爹爹定要带我也去阴间的盛会,挑个女婿去!
……
爹爹,今日是您的生辰,我到厨房里学做了寿桃点心,可寿桃烧不了,女儿便用金箔糊了个寿桃。王府日子艰难,没一日省心,若非为了父命,女儿断断是要撂挑子不干了!本想到文华殿哭一场,可那里总是有人,只能说给您听。唯愿您在那边顺遂安康!
……
爹爹,今日大雪,女儿拿了私房银子换了粮米去搭建米棚施舍百姓,在外头一整日,手指冻了四个冻疮,虽冷无憾。偏他们争抢功劳好名声,场面叫人瞧了恶心。总担心你在地下受冻,烧了皮袄过去,您在地下有什么不足,便给女儿托梦,您还一次不曾给女儿托梦过,女儿心中挂念。
……
爹爹,圣上身子越发不好了,女儿从他的口风中能听出一二,成大事指日可待!女儿快熬不住了,像是油尽灯枯一般,我准备了一些药,吃了咱们父女便能团聚,您等我些时日。这些日子,梦中总是恍惚,有时甚至想,若您当日没去最后一站,还好好活着。咱们家又是什么样的光景呢?母亲不会这般成日怨天尤人,弟弟也不似今日这般成日端着脸,生怕叫人瞧出一点弱来,我听从祖母的话,嫁个富贵闲散的公子,没准孩子都好几个了。只恨天妒英才,世事不能如愿。甚念!
……
那些信满满当当一小箱子,几百封,整整齐齐的堆在一处。
几千日的思念柔肠,都装在那一箱子里。
这六年里,元仲邦是忙,除了公事以外,他又在忙什么呢?
忙着找女人,忙着喝酒,忙着享受自我牺牲的快感,在此之外仅剩的一小点时间里,他也是会想想家人的。
娘子可还安好,她最离不得他,定是伤心的。
舒哥儿可还安好?他冲在权力的最前头,身边最是危险。
至于妍儿,嫁到康王府做世子妃,养尊处优,平日里不过是管家理事,帮着出出主意,日子最是平顺,她性子又最是坚韧皮实,没什么好叫他惦记操心的。
他没想到,那孩子,跟他一样聪明,却随了她母亲那般,对感情看得那般重的性子。
没想到,那每一日,竟都煎熬着,没想到……
甚至连让他中千机散的毒这回事,都不忍让毒折腾他太久,只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心里对闺女的惦记,便是连那丫头对他惦记的十分之一也比不上的。
死皮赖脸地去福州又是当众毒发,又是赖在周家使计,全是一场丑角的表演。
明摆着说:你瞧,那不疼你的爹,来耍阴谋诡计的手段了!
元仲邦手上发抖,慢慢滑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回神。
回不去了,终究是回不去了,自此以后,妍儿再不会爱他这个爹了。
第280章雪莹婚事
冬枣清甜,虽不贵重,却自有一番滋味。
摆在白瓷盘里,个个胖嘟嘟的,瞧着分外喜人。
玉珠支开了旁的丫头,只留了徐婆子在边上伺候,笑盈盈地瞧着被请过来在一边落座的元永竹,那少年却红了一片脸颊。
“什么时候的事?”
元永竹低头攥着衣角,臊地跟个大姑娘一样。
“嫂嫂说什么呢?”
玉珠头一回见这般面皮薄的少年郎,不禁觉得好玩。
“你既不知,赶明儿,我叫你哥哥,去寻些儿郎来给雪莹相看。”
少年闻听,赶紧抬头,一双眼睛急得不得了,“嫂嫂,别,我,我……”
玉珠端着杯茶等着。
元永竹吭吭哧哧半晌,才很不好意思地开口道:“大约是头一次到府上来。我是投靠兄长的,又不曾给王府做什么贡献,倒先惦记起嫂嫂身边贴身的丫鬟来,这很不地道。”
十七八的年纪,真是知好色而慕少艾的时候,少年人有了心仪的姑娘,原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现下元永竹很拘谨了起来,好似自己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玉珠查了查,这小子只是心里喜欢,实则是什么都没做的,连心意都不曾跟雪莹说过,只借着绒花、冬枣一起给了丫鬟们。
“提什么贡献,你原跟王爷有亲,身份自是贵重。”
“嫂嫂莫要笑我了。”元永竹头低的更低,“我哪里有什么身份,仗着三哥哥的势罢了,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父母都不在了,也没个功名,只独身一个人,只恐旁人跟了我要吃苦的。”
玉珠心里暗道:原来是这个缘故。
“我如今承兄长的恩情,在主簿手下当差,是很感激的,可要叫雪莹姑娘,跟了我,那日子必是比跟在王妃身边苦上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