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心就沉了下去。
“诸神旨意也就罢了,就连你也劝我不要插手。”她哂笑一声,“在你们眼里,人间只是一个可以随时翻新的物件,无数生灵的性命,你们从不在意。”
“当初与我在人间游历的日子,你但凡有半点留恋,都不会说出这种话。你也曾是一介凡人,怎么神仙当着当着,连人性都没了呢?”
那些满怀热情,热烈生活的人们,经过一代又一代的传承,才好不容易建立起这一切,可惜天道无情,它容不下这仓促奔忙的人间。
徐策瑾心中暗暗一惊,如他所料,她的执念果真如此之深。可若放任她这么下去,必定会招致更大的灾祸。捱过这场天劫,千百年后将会有另一个崭新的人间,或许到时候,她能淡忘这一切……
“从此以后,我们各走各路。”暮归像是彻底死了心,看都不看他一眼,神情漠然,“让开。”
侧身而过时,徐策瑾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说:“既然你执意如此,我有一件法器送你。”
世人都说,哀莫大于心死,那时暮归竟未听出他话里的那抹怪异。
她被徐策瑾用缚仙索绑回了天庭,关在一处隐秘的仙宫之中。那里可以看到星汉灿烂,日月轮转,天界所有华美瑰丽的景象,毫不吝啬地奉送至她眼底。
可她只想看看人间。那个曾经充满着烟火气,如今却被摧残殆尽的人间。
暮归被秘密锁在这里,槁木死灰一般,了无生气。徐策瑾曾来探望过她,最后都失望而归——她根本不想与他说话,也不愿见他。
天庭向来死气沉沉,置身其中,几乎无法感知时间的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暮归听到空气中传来一句嘲讽:
“真是个废物,竟然对男人心软。”
她抬起头,望向窗边,只见一红衣女子曲着腿坐在窗棂之上,不无讥讽地看着自己,那模样竟与自己有几分相似。
暮归略微思索片刻:“水苍?”徐策瑾竟然没有将她封印起来?
“我可比你聪明多了,你还是想想你自己该怎么办吧。”看她那要死不活的模样,水苍忍不住白了她一眼,“别装死,人间还没到完全没救的地步。”
听到这里,暮归神情微微一动,好似重新活过来一般。
水苍继续说道:“你当那些帝王将相干什么吃的?凡人也是有能力自救的好不好。人定胜天这四个字听没听过?每经历一次浩劫,凡人都会变得更强大。”
“徐策瑾这么说的?”见水苍语塞,暮归冷哼一声,“他还是改不了这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谁会感谢这种冠冕堂皇的苦难?他们究竟知不知道,每经历一次浩劫,人间究竟要付出多少代价?在神仙眼中,凡人的性命和感情,真的就这么一文不值吗?
她终于从缚仙索中解脱,暮归感到灵力在身体中逐渐充盈,水苍化为实体,重新回到她的手中。与剑灵呼应的感觉实在太过美妙,暮归难得觉得舒畅了几分。
时间紧迫,不能再耽搁。她没打算声张,便提着水苍,一路潜至南天门,未曾想,竟会在此遇到徐策瑾,以及等待已久的天界诸神。天界向来云雾缭绕,空寂清冷,南天门前从来没有聚集过这么多神仙,他们个个神容肃杀,严阵以待,带着明晃晃的敌意。
她瞬间明白了一切——徐策瑾在用水苍诈她。看看那些仙家的脸色,暮归大概也清楚,徐策瑾瞒不下去了。所有人都认为她是灾祸的源头,想杀之而后快,除了徐策瑾……除了徐策瑾。
只可惜,他们本来也就不是一路人。
她握紧了水苍的剑柄,氷手微微发着抖:“我只是想救人。”那些曾赠予她善意的凡人,他们不该承受这样的劫难。
“暮归姑娘,你可知天劫因你而起?仙尊大人慈悲,故此留你一命,若你执意祸乱众生,扰乱三界秩序,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暮归冷哼一声:“没想到在你们眼里,我竟有这等能耐,要是不做给你们看看,岂不是可惜了?”
“一个个见死不救,你们有何面目受人间供奉?”
“没有了信徒,你们算什么东西!”
她想起那些虔诚祈福的人,期盼着一生作善降祥,神仙就能保佑自己和家人平安幸福,可他们信奉的神明,在最危急的时刻,竟然冷眼旁观,无情抛弃了他们。
“莫再执迷不悟!仙尊大人,此孽障自现世以来,四处作乱,有损天界威严。如今冥顽不灵,拒不悔改,理当论罪!”
徐策瑾撩起眼皮,终于看向她。那眼神淡漠至极,却又夹杂着一丝不可名状的挣扎痛苦。二人相隔不过几步,暮归仿佛跨越了几百年的流沙光阴,回到了当年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徐策瑾也是这么望着她。
暮归骤然感到一阵凌迟般的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