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要来鹤曲,亲手将这里变成以前的样子,让鹤曲百姓安居乐业。”
“如果我以后能有更大的力量,就可以帮助更多的人,这就是我的理想。”
那是沈南乔第一次对她真正改观,原来一个女子也会心怀天下,情系民生,有如此鸿鹄之志。原来……原来卫语卿并不特别,是他眼界狭隘,看低了女子,她们同样可以建功立业,名传青史。
“我明白你的志向,任重道远,放手去做。”沈南乔的神情郑重坚定,令人动容,“这条路上,你并非孤身一人。”
“我会与你同在。我们,本就是同路人。”
这番话触及到了萧池雨内心最深处的柔软,她嘴唇微微一动,却没能说出话来。她与沈南乔太过相似,为了大业,可以牺牲一切,包括自己。什么儿女情长,天伦之乐,都敌不过一个国字。
她向前走了一步,又走了一步,与沈南乔贴得极近,连呼吸都缠绕在了一处。沈南乔垂眸看着她,心境一片澄澈。他终于不用再闪躲她的目光,这一刻,他看向萧池雨的眼里,总算没有了卫语卿的影子。
萧池雨踮起脚尖,轻轻贴近他的唇边,几乎就要碰触到那片温软。忽而,她轻笑一声,随即蹦蹦跳跳地跑开去,笑意晏晏地望着沈南乔。在逐渐明媚的日光里,满园春色比不上她眼底那抹清甜的笑意。有些得意,又带着些胜利的欢欣。
“暮年之时辞官还乡,随时欢迎沈大人来我的书斋坐坐。束江边上彻夜垂钓,记得准备上好的渔具。”
“这个东西,我就收下了,多谢沈大人的送别礼。”
萧池雨朝他晃了晃手中的物件,沈南乔伸手一探腰间,她手里果然是那枚双鱼玉佩。他哑然失笑,明明就是不问自取,狡猾得很。
“这一吻,就由你到时候向我来讨吧。”
“再会,沈南乔。”
三日后,登基大典。
寝宫里,江景衡身着龙袍,神情十分严肃。小小一个人儿,一想到自己要成为皇帝,紧张得手都在抖。顾修晏帮他理了理衣襟,一向空寂的眼里,不自觉地含着几分温情。
“天命诅咒已破,殿下在怕什么?”
江景衡大眼睛扑闪扑闪,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国师大人,我会做得比父皇和卫姐姐好吗?我会是……一个好皇帝吗?”
闻言,顾修晏手上的动作几不可见的一顿,随即又恢复了正常。他半蹲在江景衡身前,语气淡然,神意自若:“不必苛求自己成为一个人人称颂的好皇帝。一个真正的领袖,必定是备受争议的,去做你认为对的事情就好。”
“无论是你的父皇,还是卫姐姐,都在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大业未竟,接下来的路,需要你来继续走。”
“别怕,我会一直陪着殿下,直到殿下能独当一面的那一天。”
顾修晏深切地凝视着江景衡,这个年仅六岁的孩子,是所有人倾尽全力保护的、拼死也不让他被权力染指的、干干净净的希望和念想,他绝不会让江景衡毁在自己手上。
“我知道了,国师大人。”听了顾修晏一番话,江景衡似乎鼓足了勇气,“为了晋国,我定会勤勉力行,不让大家失望。”
顾修晏淡淡应了声,说道:“今日登基,该改口了,殿下。”
江景衡抿了抿唇,而后生涩地开口:“朕……朕知道了。”
“很好。”顾修晏朝他伸出手心,银白的发丝垂于身前,如同往后漫长的苍白岁月,清冷荒凉,“我们该出发了,殿下。”
江景衡将手小心翼翼地放到他的掌心,被牢牢相握的瞬间,他感受到了皮肤的温热,一颗心也定了下来。
殿门缓缓打开,发出沉重悠远的声响。殿门外,徐公公和朗星正垂头而立,等候着他的到来。
天空泛着青白的蓝,宫殿顶上的琉璃瓦澄黄透亮,在阳光的照耀下,流泻出金色的光芒。正是暮春时节,一派春和景明的好景象,他就要在今天成为晋国的皇帝,接过前人手中的笔,在史册上续写属于自己的篇章。
这只是一个有些特别的日子,一切与之前有些不同,却好像也没什么不同。头顶上这片天空,也从不会为谁而换了颜色。
所有的阴谋都有迹可循,所有的反常都事出有因。无数人在阴谋诡计中沉浮挣扎,忘却了自己的初心,到最后抽丝剥茧,只剩下一个枯败干涸的空壳。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世间终于迎来短暂的黎明。天地之间,有无数支笔在续写着这个故事,那些史册曾记载过的、没有记载过的,在这片土地上依旧缓缓流淌着。束江滚滚东流,岁han苍山遥遥相望,时间总是沉默着,从不向谁诉说。
千年之后,当一切都成为传说,不知还会有谁来为早已褪色的故事着墨,让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