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又回到那个闷热的夏天,他满手是血,母亲倒在身下一动不动,真好,她终于闭嘴了……
身上的力气突然加重,那人在拍自己的肩?
熟悉而又陌生。
恍若他又回到那间大宅子,光鲜亮丽,仆人无数,佳肴美酒,美人留香。
“自今日之后,你我便是兄弟,你放心,待我认祖归宗后,一定不会忘记你的恩情……”
原来一切都是梦啊。他轻声哀叹,果然近日思虑太多,竟梦见这等陈年旧事……
“吧唧……吧唧……吧唧……”
声音变了?他屏着气去找这声音,好像是在自己的脚边?
“唰!”他的鞋子被人拽掉,凉风袭来,他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是谁……
他清楚地感觉到,什么东西攀附到自己的腿上,并顺着小腿一点一点往上爬。
“吧唧……吧唧……吧唧……”
诡异的吧唧声又传了过来,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一路爬一路在一下下啃着自己的、自己的脑门一样!
他瞬间觉得毛骨悚然,眼皮一抖,猛地坐起身来。
残烛还在风中摇曳,小厮在他对面睡得正熟,门窗俱是关着。
他稍稍冷静,近来升迁太快,反让他心中忧虑不止,仿佛一个充满水的筏子,只怕说不定哪天就炸了。
天色未亮,雨声渐停。他看不出是什么时辰,索性拿起书准备继续看,可往手边一摸,却没摸到。
“嗯?”他略一抬头,却发现书被丢在土地爷的神像旁。
定是这小子又自作主张,他无奈地摇摇头,站起身,轻轻走至神像旁,手刚触到书,眼睛却倏地瞪大了。
土地爷的神像后头竟然还有一道门。
本以为这就是个小破庙,难不成还有后院?
一扇小门并未上锁,红漆斑驳残旧,可两个铜兽门环却闪闪发着金光。
不、这不是铜兽,他心中一惊,这铺首竟是纯金打造。
荒野山间,怎会有纯金铺首?
他微一踌躇,端起那盏残烛台,站在门前,透过门缝细细打量。
门外确是一个小院子,对面矗立着一座大红门,红门上还贴着秦叔宝和尉迟敬德的两张门神画。
他有些纳罕,又不是过年,贴这个作甚。
等下……过年……年画……
他的眼睛倏地睁大,想也不想推开门,跌跌撞撞地跑进了院子。
不可能……不可能……明明离那里还远……
院子早已荒废,鬼气森森,阴郁异常。
可他丝毫不觉,直奔那扇红色大门,到了门口,他倒忽然冷静了下来,不敢贸然推门,只敢把眼睛贴了上去。
两颗黑漆漆圆滚滚毛茸茸的东西从门缝里贴了上来,他被吓得连连后退,等稳住心神,才安慰自己,不过是一只飞鸟罢了。
罢了罢了,大夫说他近来忧思过甚,易生幻觉。
自己明明离那儿还远得很。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他仰头笑了笑,转身准备回去。
“裴郎……”一道熟悉而又陌生的男声突然从门后传来。
他猛地一个激灵,蓦然回头,却见方才还漆黑的宅子,突然灯火通明。
为何要有烛火,因为人不能适应黑暗。
陡然间宅子变得光亮起来,他心里的忐忑不安竟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