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鸣了悟了。
甄老这个人最是圆滑,为官这么多年,何曾见过他提出过灼见,也从没有为了某桩事力争到底过,他最擅长的,就是揣测着上意,捡着上面人喜欢的话说。
作为如今陈国权势最大的厉复行,甄老不可能主动得罪。除非……
除非他以为那个在他背后支持他的人,权势会比厉复行还要大。他想要搏一搏,让自己更进一步。
不,甄老年纪大了,或许,他不是为自己博的,而是……为他的儿孙。这老头,自己当官还不满足,还想趁着他在朝堂上说话还有影响力,给他的子孙谋一个不错的出路。
所以,他明知道自己被当做了枪使,也要出这个头,点这个炮。
这样一来,在甄老背后指使他对付厉复行的人,岂不就是呼之欲出了?
可是,那个人……他是真的要对付厉复行吗?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三七九、踢皮球
甄老不愧是文官之首,话说的相当有水平,慷慨激昂的,很有煽动性。
当时便有不少官员忍不住频频点头,脸上也露出忧国忧民的神色来。
只是,他们都不敢开口接话,便只拿眼睛看向厉复行,想要听听祁王殿下的意见,再决定自己的态度。
于是,在甄老的发言结束后,朝堂上竟陷入了一时诡异的寂静中。
厉复行依然一言不发。
甄老不安地动了动,忍不住抬头,朝着丹墀之上的宝座望了望,只一眼,就飞快地低头,垂手规规矩矩地站好。
又是一片寂静。
终于,有人忍不住发声了。
只听珠帘后面,一个脆生清朗的女声清晰地说道:”甄老所虑极是,我大陈之本当在牛羊的多寡,而不在谷粟的收成。若是不顾民意,一意推行农耕,要百姓们放弃圈里的牛羊,一个个都扛起锄头种地,哀家也恐百姓不服。哀家虽是女流之辈,可也知道一句话,叫做水可载舟,亦可覆舟。那民意便是载舟的水,即便是皇权,也不能不罔顾民意,肆意为之啊。陈响的事便是个例子,说明百姓们并不接受农耕。哀家以为,此事不可用急,该缓上一缓,循序渐进的,潜移默化的,让百姓们都接受这件事才可。当然,这只是哀家一介女流的浅薄见识,到底这事儿该怎么办,陈响又该如何处置,还要众位爱卿们合计出一个方案来。”
一顿,干脆直接瞄准厉复行:“祁王殿下以为,如何啊?”
此语一出,朝臣们哗然。
因为在朝臣们心中,一直以为沈太后是唯祁王马首是瞻的。两位当权者意见一致,所以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老老实实地听话就是了。
可是今天,沈太后竟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公然质疑祁王的民生大计,听那意思,似乎还是想要叫停农耕的事。
改牧为耕这件事,是祁王一上台提出了第一项政策,这事要是被叫停了,等于是当着全陈国上下的面,狠狠打祁王的脸。
沈太后怎么会这样做?
该不会是……这对老情人闹掰了吧?
想及此,朝臣们皆是心中一凛,打迭起了十二分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