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离不开你了◎
曲懿低头看着他们紧握的双手,后知后觉地升起一种微妙的劫后余生感。
就好像他们在海里沉浮了几天几夜,下一秒就要失去彼此,就在穷途末路之际,远远漂来一个救身艇,奇迹般的他们一同获救。
曲懿眸光微闪,喃喃自语:“我抓住你了。”
想到什么,没多久又开始抽噎,好像从小到大积攒下的眼泪要在这一刻全部发泄出来,怎么也停不下来,神经是出奇的敏感脆弱。
温北砚觉得自己这时候应该做些什么,但他实在腾不出别的力气用来安抚她,精疲力尽地重复着两个字:“别哭。”
曲懿勉强止住眼泪,斟酌后没有说出“发病”两个字,用更为含蓄的说法:“你下次再不舒服,别折磨你自己了,直接朝着我来。”
要是她没能抓住他,那个时候就需要第二种方案来补救。
对面的目光无遮无拦,曲懿挠了挠耳垂,难为情的反应:“你别看我细皮嫩肉的,其实还挺能扛伤害的。”
像被消了音,下一刻她只能感受到拂在耳侧的微弱气流,扫过桌几上的小白花,几片半枯萎的花瓣簌簌往下落。
然后才等来他的回答,“你会疼。”
她重新抬起头。
温北砚懒懒散散地靠在床头,脸色是异样的苍白,挺阔的肩上落着落日余晖投射进来的光影,半截身躯仿佛被镶嵌进暖色调的油画里。
曲懿眼里也被映进透亮的弧光,片刻她轻缓地摇了摇头,“我不怕疼。”
暧昧的氛围转瞬即逝,源于温北砚拐弯抹角地戳穿她的黑历史,“你不敢纹纹身。”
曲懿想跟他继续较劲下去,这会也被堵得哑口无言。
她叹了声气,用无可奈何的语调,“我只是想让你觉得自己亏欠了我……你对我的愧疚越多,你就越离不开我,然后你就不会再蹦出想要伤害自己的念头了。”
听上去像互相折磨的一种治愈办法,温北砚愣了几秒,死灰复燃般的,躯壳里所有破败不堪的神经组织再一次有了生命力,然后缓慢愈合。
“我早就离不开你了。”
他的嗓音很轻,没有夹杂任何的自嘲意味,平静到听不出波澜——这是他第一次心甘情愿地接受了这个既定事实,就像盛景口中的骑士那般,并以此为殊荣。
曲懿无法抗拒他此刻流露出来的罕见温柔,像沉静的海,卷不起汹涌的浪花,柔软地包裹着她的身体,将她往上抛,在她坠落时轻轻托住她。
循环往复,而她沉溺其中,乐此不疲。
好半会她才点头应了声:“也是。”
两秒后又加上主语,“我也是。”
做完手术刚醒来的病人需要足够的静养,曲懿知道自己不该在这时候打扰他,可她更怕他从自己视线里消失,一直坐着舍不得走,“我已经好几天没有抱你了,现在能抱你吗?”
不等他回答,她径直环住了他,下巴攀在他肩上,又怕触及他的伤口,连忙仰起头,一阵手忙脚乱后,后脑勺被宽大的手掌罩住,温热的胸膛严丝合缝地贴上。
她一怔,“不疼吗?”
显然她问了句废话,身上这么多伤,怎么会不疼?
这次的拥抱几乎花光温北砚所有的力气,“你抱我的时候不会疼。”
声音很轻,起初她没听清,经过一番回忆才还原出他原本想表达的意思。
很奇怪,他身上仿佛自带一种魔力,再普通不过的几个字组合在一起,配合清清冷冷的语调,都像在说暧昧不明的情话。
曲懿全身心放松下来,阖上眼睛,悬在眼眶里的泪顺势滴落,砸在他薄薄的病号服上,很快洇湿一角。
温北砚皱了皱眉,“你又哭了。”
“没哭了。”曲懿忽然意识到自己矫情过度,非得挽回些颜面,梗着脖子说假话,“可能是刚才鼻涕蹭到你衣服上了。”
“……”
曲懿装模作样地吸了吸鼻子,从他怀里挣脱,捧住他的脸认真看了会,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说,但又觉得现在不是合适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