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苏格兰才回答了之前的那个问题。
“区别在于,天礼自己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他现在的重点已经不是自己会不会被抛弃了,他可以随时抽身「离开」,是琴酒让他留下来。这让他发现,原来被改变的原来不只是自己——琴酒是会让人留下来的性格吗?”
“……不是。”
“在这场有违人伦道德的人类实验中,实验品发现实验员也成为了实验的一部分,而能让琴酒做出更加明显反应的事情是什么?”
波本立刻心领神会:“是组织。所以他才会想要在组织上下手……「我想成为我归宿的唯一归宿」,他在等琴酒在最后知道了之后的反应!”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不约而同拿起水瓶喝了口水,波本甚至没注意到眼前的水瓶被拧开过,是早乙女之前开了没喝的那一瓶。
“这很疯狂,但为什么放在早乙女身上,我就一点也不吃惊呢。”波本呢喃着。
“但他什么都得不到的。”苏格兰的语气有些寂寥,“心理医生诊断他重度抑郁。不管其他因素,仅从生理上来看,他得不到任何反馈,不管是把事情搞砸了之后的惶恐,还是成功之后的振奋。大脑分泌不了多巴胺,天礼的奖惩机制被剥夺了。”
波本动了动嘴唇,最后也只能不咸不淡轻声说上一句:“听起来很可怜。”
苏格兰笑笑,晃晃水瓶:“可早乙女天礼唯独不要自己变得可怜,这才是最可怜的,不是么?”
因为和苏格兰拆伙,早乙女天礼又回到了之前那种状态。
随便和某个成员搭档出任务,在成员半死不活的崩溃中开始短期休息,然后面对下一次任务。
唯一的改变或许是他和琴酒的关系,琴酒越发不耐烦,而本人似乎对此毫无察觉,至少他表现出来的样子是这样的。
经常有人听见他们的争吵,或许也不算争吵,往往是早乙女天礼用他的逻辑把本来脾气就不好的男人搞到发火。
先爆发的却是始作俑者。
天礼用非常平稳地帮琴酒举起枪,黑洞要么对准自己的喉咙,要么对准自己的额头,手指搭在对方的手指之上,那双绿色的眼睛还不闪不避地和琴酒对视。
“我不清楚你在不满什么,实在觉得麻烦那就开枪,这是你最擅长的事情。”
接着琴酒就会攥住他岌岌可危的右手,在对方明显的吃痛中把人拉近,近得可以闻到那股和自己如出一辙的烟味。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年纪更小的青年在自己的目光中逐渐不那样坚定,最后没办法,轻轻捧着年长者的脸。
“说真的,琴酒,你该让我去日本,至少比现在要好。”
“我在不满什么?如果我说我在不满你飞得太远了呢。”琴酒看他眼中破碎又重组的光,“这就是你想听的?”
早乙女天礼的呼吸停滞了一秒,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垂头耷脑像一只落汤猫。
“我好像应该高兴。”他重复着念,“我应该高兴吧。”
琴酒被这个人烦死了,烦到要命。他撒开手,在青年下意识后退两步之前把人抱住了,力气大得像是要勒断对方的肩胛骨,把人碾碎了才罢休。
这是天礼印象中的唯一一个能正式被定性成拥抱的东西,像是一类早就该尽的职责。
接着,他想到,这是换来的。
用什么换的?
用逼迫。
原来是有效的啊。
「既然有效,为什么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还是空着的,一直是那样。」
「我应该是,依旧很喜欢琴酒的才对。」
早乙女天礼先是乖乖站了会儿,接着也伸手搭在男人后背,这样似乎也感觉不到什么,他有些茫然地开始拼命往对方怀里钻,直到琴酒提着他的后颈,警告他别动。
天礼直接一把把琴酒推开了,自己踉跄两步,抓着沙发上的外套往外冲。
他去找了苏格兰,长途驾车和一路狂奔让他看起来风尘仆仆,推开门的时候还维持着那股子迷茫。
本来是想说点什么的,因为天礼只有苏格兰一个可以敞开心扉说亮话的对象,但他看见苏格兰略带疑问地歪头看他的时候,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