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白的尸体陷入混着暗红色血液的泥水里,杂草拥簇在她的身周,仿佛已经与天地融为一体。冰凉的雨水渗进那双睁得圆碌碌的狐狸眼里,透过眼睛依旧能感受到她生前的绝望和愤恨。
昭英连忙脱下外衣盖在她的身上,又轻轻合上她的双眼,尽力去保留她的最后一点尊严。
“六娘···”
生前这么爱美的一个人,却落得这般下场。
季怀衿不由自主地收紧了拳头,粗重的呼吸随着胸膛上下起伏,究竟是怎样的人才会如此惨无人道地对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忽然昭英发现她捏紧的手里似乎还抓着什么,她费力地掰开那只手,里面是一支荼蘼花步摇。
她即便死前也没有忘记高灏凇。
当年初遇高灏凇时,二十六岁的六娘还是一个青楼女子。
她无枝可依,只能流连于风花雪月之间。
是高灏凇给予她
八抬大轿的盛大婚礼,给了她一个安稳的家。
即使她明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但她还是沉沦于他身上的温柔。
即使高灏凇娶了一个又一个妾室,她还是笑着恭喜。
因为,她现在的一切都是他给的。
身为女子,她没有选择。
生逢乱世,她更没有选择。
那一只荼蘼花步摇是他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也是她这辈子受到过最珍贵的礼物。
他喜她,她依他。
只此,便够了。
昭英盯着那只步摇出了神,其实在赌石大会时她撒谎了。
花开荼蘼,芳华不尽。
荼蘼花的花语是末路之爱,它的凋亡不仅代表女子容颜老去,更是爱情破灭的的象征。
作为商人最是忌讳这些风水寓意,高灏凇又怎会不知荼蘼花的寓意呢?
说到底,六娘终究还是成为了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聂家何尝不是呢?她又何尝不是呢?
尽管她不知道未来的结局如何,但这一条路她一定要走下去。
昭英不由自主地落下了一滴泪水,意识到季怀衿还在,她难为情地扭过头。
油纸伞下,她的手被兀然握住,抬眸对上季怀衿的视线,
“我在。”他说。
“不许看。”昭英胡乱擦了下眼泪。
“我不看。”季怀衿乖巧地偏过头。
待昭英调整好情绪后,她冷着脸严肃道:
“先将六娘的尸体带回高府吧,那里还有担心她的人,我们留下来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线索。”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