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你不是阿丑。你是阿丑,跟了他这么多年,必定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丑白近来难得跟人亲近,见状将尾巴摇得跟扇子似的,几乎在甩飞出去。
“可不管他经历什么,不管他想做什么,他终归是我的长龄兄长啊……”
阿榆叹息,慢慢地饮着茶,看着烛火跳动,打了个呵欠。
男子与女子的体力和耐力,还是有差别的。她虽自幼习武,但折腾这一下午,还真挺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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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李长龄回来时,阿榆已伏在他的书桌前,睡得很香。
她向来任性,声声唤他兄长,其实甚少有对兄长的尊重。
这等乖戾的性子,偏偏睡姿极乖巧,长睫低垂,眉眼柔和。
丑白本在阿榆脚边蜷着,见李长龄回来,忙跳起身奔过去时,却被李长龄拍了拍脑袋,示意它离去。
丑白甚通人性,见
状乖乖地趴到楼梯口,眨巴着小眼睛看着他们。
李长龄剪了剪烛芯,烛火跳动了下,然后燃得更亮了些,照着阿榆带着疲乏和满足的粉白面庞。
忽而,她的黑睫如鸦羽般颤了颤,腻腻地唤了声:“沈惟清!”
然后,她将面庞转向另一边,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睡着。
李长龄听着她那声“沈惟清”,失了下神,旋即摇头轻笑,解下外袍,轻轻披到她身上。
阿榆若有所觉,微微睁眼,看到身畔人影,顿时清醒过来。
“长龄兄长!你几时回的?”
“刚回。”
阿榆四顾,“什么时辰了?”
“亥初了。”
“……”阿榆有些头疼,“宫门落锁了,怕是回不去了!”
李长龄微笑,“等会儿送你回食店睡一晚?”
阿榆道:“怎不留我在你府上借住一晚?”
李长龄笑了笑,“不敢!以你如今身份,我敢冒然留你,官家会揭了我的皮!”
“你怕官家吗?”
阿榆忽问他,双眼幽幽亮亮,映着李长龄雅秀出尘的面庞。
李长龄笑着正要答时,阿榆已道:“你不怕官家,你恨官家。你身在地狱,希望官家也能身在地狱。”
阿榆四顾,“你如今很好,大权在握,富贵在手,前程无限。若你愿意,未来也会有家,有妻儿,有任何你想要的美满生活。”
李长龄笑容敛去,倚在书案上,默然看着她,许久方轻声道:“阿榆,你如今在皇宫,甚得皇后宠爱
,若肯软下身段,有事无事跟官家撒个娇,卖个好,全了他友爱弟弟的好声名,他必定愿意予你终身富贵,连沈家都能跟着更上层楼。你愿意吗?”
阿榆怔了下,没有回答。
李长龄已道:“你不愿意。而我每日所做的,都是你不愿意的事。四叔四婶只是死于他的磨挫和算计,而我父亲却被他赐了牵机,以最丑陋最没有尊严的姿态死去;我生母为掩藏我的秘密,悬了梁;我嫡母被他玷污,屈辱而死。他到底曾待你好,甚至现在依然愿意包容你,待你好;而他待我……”
李长龄讥刺一笑,“他害死了自己的亲弟弟,却因我与他弟弟相似的气质,而在我身上弥补。阿榆,这所谓的泼天富贵,只是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