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成二十七年六月,远京皇宫。
此时正是夏末,便是皇宫的御花园里,也响着蝉鸣。
而除了那聒噪的蝉以外,还有一人似也被这燥热的天气影响,难以入眠,因而便提着剑,跑到了这里来,迎风舞出剑声。
舞着舞着,唐暖突然感觉到身后不远处来了什么人,她顿了一瞬,而后一个回身,剑冲着那方向直接刺了过去。
对方一个闪身,避过了剑刃,而后登时向着唐暖出了掌,唐暖立刻矮身躲过,两个人竟是在御花园中斗了起来。
那人手中没有武器,然而对上执剑的唐暖,二人竟是不分伯仲。
也不知缠斗了多少个回合,直到唐暖已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两人依旧未能分出胜负。
就在一剑再次刺空之后,唐暖将剑一收,身体也收了力,站直喘着气,眼神带着埋怨地望着对方:“不打了!再这么打下去,我今晚便不用睡觉了!”
“你也知道晚上该睡觉?”对方见她停手,便也收了势,挑挑眉向着她道。
“三哥你不也没睡觉?”唐暖不甘示弱地道,“这大晚上的,你跑御花园来又是要做什么?”
“你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如何能与我比得?”唐旭没有回答唐暖最后的问话,轻轻伸出手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
其实不痛,但唐暖还是揉着额头轻哼了一声。
虽说近八年前,她尚只有九岁的时候,唐旭曾亲口对她说,这个抢来的哥哥,便
不作数了,还要她喊他三皇兄,甚至会在她面前自称本宫。
然而这样的情况其实没有持续多久,还不到三个月,只要是私底下,唐旭对着所有兄弟姐妹,都不会那样自称;后来唐暖喊他三哥,他似乎也没什么意见,平日对唐晟和唐暖二人似也依旧多上些许照拂,好像关系比同别的兄弟姐妹都近些,却又好似也不近——
平日无事他便不会寻,更不会特意一道出游。就同其他人一样。
唐晟本对他这番当断不断若即若离的行为十分生气,最开始都不愿同唐旭说话,可时间久了,想得多了,他和唐暖在心中都有了些许猜测——
唐旭的突变,或许和当年苏引溪的死有所关联。
可他们问也问不出,想当做没有,又不能真的当做没有,渐渐地,唐晟心中的气也放下了,若他和唐旭有什么交集,照旧还是能谈笑两句,只是再不似曾经那般亲近。
而这似近却又不复曾经的关系,就一直保持到了现在。
好巧不巧,今日偏偏在这样的时间和地点碰上唐旭,且又没有什么外人……
想了想,唐暖凑了过去:“三哥,我能不能……问你几个问题?”
唐旭望着她,似是觉得有些好笑:“你想问什么?我可没那么多时间,我还要回东宫去呢。”
说着,唐旭抬脚动了身,然而他行进的方向却完全不是离开御花园的方向,反倒像是要向深处而去,唐暖见状,
连忙跟了上去。
“我想问……”她思索了片刻,开口问道,“约莫两年前,七夕的那天,你是不是不在宫里……?”
“为什么问这个?”
“当时堂嫂嫂蓊茹和我一起拣了个钱袋子,一路追到了平乐坊的翠红楼,后头那个丢钱袋的人不见了,再之后却又突然冒出来,盘下了翠红楼的铺面,开了个叫蓦山阁的弄器铺。”唐暖眨眨眼睛,“那个人……是不是就是三哥你?”
唐旭一听,笑了起来,承认得干脆:“你怎么知道的?就因为……铺子的名字?”
“当然不是!我早就怀疑了!”唐暖颇有些得意地扬起了头,“少时我跟在你屁股后头走过不知多少路,你的背影我可是熟得不能再熟。”
“熟得不能再熟,当时怎的还那般慌张地去寻晏之?”
“当时觉得没道理啊……毕竟三哥你好端端地,将堂嫂骗进去做什么呢?可我后头细细一想,总觉得还是像,再之后又知道了那铺子的名字,才觉得八九不离十的。”唐暖道,“所以三哥,你当年引她进去,到底是为什么?”
唐旭挑了挑眉,面上依旧笑着:“不告诉你。”
唐暖一听,撇了撇嘴,末了又问:“那……你盘下那个铺子又是要做什么?”
“能做什么?”唐旭颇有些理所当然地望着她道,“当然是做生意啊。”
“你……是为了缅怀三嫂嫂,才开的那铺子?”唐暖试探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