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没有得到答案,也一直活着。
直到遇到郑芸,她的人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直到进入云帆,金桂花才知道原来人是这样活着的。
“蝼蚁尚且偷生。”金桂花的声音飘渺:“我之前恐怕就是这样活吧。”
将自己的故事讲完,金桂花也收起那些记忆:“我想让你写这样一个故事,写一个小女孩从山里跑出来的故事,写一个关于新生的故事。”
金桂花曾读过一句话:人生不过大梦一场。她觉得对又不对,因为她的人生是两场梦,一场梦满是阴暗,一场梦满是光明,它们差得太多,让她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她想要让现在变成真的,但也不曾忘记另一场梦,她甚至知道有这样噩梦的人不止她一个。
从大山跑到城市,她乞讨三年才成;从乞丐成为编辑,这条路,金桂花走了十余年。她依旧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幸运地遇上那位女老师,幸运地不曾被疾病夺去生命,幸运地遇到郑芸,幸运地一直不曾放弃。
秋穗未曾说话,金桂花也不介意:“我希望可以通过这个故事让更多人了解,更远处更深处还有很多很多女孩子需要帮助。”
“我也想让现在努力的女孩明白,一定不要放弃。”金桂花露出笑容:“未来一定是充满希望的。”
“你可以帮我写出这个故事吗?”
秋穗依旧沉默,直到金桂花忙于工作离开她才渐渐回神,她喝
了一口蜂蜜水,有些凉但还是很甜。
门外金桂花又送了一杯热水过来:“天气还冷,多喝点热的。”她并未打扰秋穗,再次掩门离开。
秋穗看着那个繁忙的身影,她看起来积极向上,又温柔和善,没有人会想到她的曾经会是那般……秋穗甚至不该用什么词来形容金桂花的那场大梦。
秋穗联想到自己,她的腿从小摔断,在床上待得时间远比在地上多,任谁都得说一句可怜。秋穗也觉得自己可怜倒霉,怨天恨地,她性子冷也和腿有很大关系。
金桂花和她一样又不一样,她们都有着十分悲惨的过去,如果比惨的话,金桂花明显更胜一筹,尽管言语不多,秋穗也能联想到儿时形如猪狗的模样,那时的她哪算得上人?
而她呢?
秋穗摸摸已经有知觉的右腿,儿时摔断腿,没有一个人敢在她面前大声说话。家中没钱读书,哥哥弟弟主动退学只让她一人读书,就连大嫂和弟媳进门后也对她多有包容。
和金桂花比起来,秋穗竟然称得上幸福。她不曾挨饿受冻,也不曾垃圾里刨食,有人骂她瘸子时,不仅哥哥弟弟上前打人,就连好说话的母亲也骂上门让人来道歉。
就算这样,秋穗性情依旧孤冷,从没有人怪过她,因为她不幸。
可金桂花明明有充足的理由,怨恨这个世界,怨恨所有比她活得好的人。但她没有,甚至从不曾对别人说过一句狠话
,秋穗甚至看到过金桂花写退稿信,里面满是鼓励。
或许曾经有,秋穗很快想到金桂花曾有过的流浪生活,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很清楚一个女人在外流浪绝非自由享受而是充满危险。
那样的金桂花,秋穗甚至无法想象出来。因为自她见到金桂花,她就是一个如同阳光一样的人,几乎可以照亮身边所有人。曾经的阴暗从未在她身上留下半分痕迹,如今她甚至主动提起痛苦,不是寻求怜悯,只是想让更多人看到那些不为人知的地方,想要让更多像她一样的人看到活着的希望。
门外,金桂花工作告一段落,注意到秋穗还没出来,也不敢上前催促答案。秋穗是她唯一的人选,除了文笔和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