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宫脸上立刻一变,色作浅白,略带惊恐,说道:“我法力低微,见识浅薄,只算得个小兵小卒,也不知从何来说,前辈但有所问,我尽力回答便是。”
许飞娘伸手一扯他衣襟,说道:“真君行事,向来不拘小节,无须这般谨慎。不若从开始如何受邀来此,以你亲身所见说去,如何?”
她是知晓沈元景并不待见五台派,深恐对方因着吴宫相帮五台,而产生嫌隙,是以耍了点小心思。
沈元景也不点破,顺着说道:“我也很是好奇,你等居于北海如此遥远,逍遥自在,为何会受邀前来,那哈哈老怪与晓月师徒,如何能有这般大的面子。”
吴宫苦笑道:“前辈说言不差,我那金银岛,原本是一座浮礁,随着极光感应升降,经我炼制,每一甲子可浮起海面一年零三个月。
后来多年苦心布置,营造洞府,开垦灵泉,广植玉树,迁移灵草,虽比不上中土名山胜迹,却也别有一番幽静。
况且我虽出身旁门,但也深畏天劫,不敢作恶,是以流连此岛不去。无奈天不从人愿,那九天仙府灵药瑞云芝的几粒种子,在千年前被罡风吹坠,落向岛上。
此药又唤做朱颜草,有返老还童、化媸为妍之神效。我常想修道人要这容貌美好作甚,是以不以为意,曾大方予人。
孰料这岛上灵草消息,不知如何传出去了,常有正邪各派修道之士,上门求取,难堪其扰。晓月禅师等人,想必就是因此知道了我的消息。”
说到此处,许飞娘忙道:“真君莫怪,他这人虽性子孤僻,可一旦开口,总爱东扯西拉。不过这朱颜草虽对真人来说无甚大用,毕竟天府所有,人间仅此一处,美丽非常,用来观赏,也是一桩妙事。”
她从法宝囊中,取出一个玉盒,里头有两株似日出浸染过的云朵一样的灵芝,并有三粒黄豆大小的红色籽粒。
一般肯将一株完整灵草赠予,已算得上是极重的礼物,更何况她将此等天下仅有的天府灵药种子也拿了出来,那更是厚礼。
沈元景猜测他两个定有所求,也不见动作,轻笑一声道:“纵然晓月禅师知道吴岛主洞府,可也毫无交情,你为何甘冒如此大险恶,过来帮忙?”
吴宫脸上微显不安,连忙答道:“前辈也知万法源流,都出于大道,后又演化出玄、佛、魔三家。我等旁门,便像那没娘的孩子,无有传承,哪管谁家道法,囫囵学了个七七八八。
玄门重资质,释教看心性,只魔道无论老幼贫富善恶,俱都收容。是以旁门之中,还是多学魔道手段,我亦是如此。
学魔愈深,愈发难以摆脱。而魔道手段制人御人手段,想必前辈也听说过。那西昆仑祖庭传下令来,我竟不能拒绝,这才来到中土。”
沈元景略一沉思,说道:“你方才说将海岛炼制,这等手法我倒是略知一二,是魔教大自在一脉的手段,召唤你之人,定是星宿魔君。”
许飞娘脸上露出恐慌,这老魔的厉害,她虽只知道一二,已是惊天动地,远远不是他二人能够应对,只得眼巴巴的看了过去。
沈元景偏头看了一眼桌上朱颜草,说道:“你两个送此厚礼,且说说要我作甚?若是值当,出一次手,倒也不妨。”
吴宫期期艾艾道:“我、晚辈,晚辈是想、想托庇到前辈门下。”说话声音也不大,似也知道,凭借这一点灵草,不足以让人对上星宿魔君这等人物。
沈元景轻笑一声,说道:“我所行道路,与这老魔有些不对付,将来定会对上,只是眼下不会为你专门找上门去。
不过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让你们得一个清静。只需将你那浮岛,提前打入海底,那老魔也不至于非要与你为难,花费大功夫,把你俩揪出来。
只是这样一来,非得下一个甲子,才能重出江湖。眼下局势变幻莫测,说不得到时又有大劫,你俩准备不周,出来一样落不到什么好下场。”
许飞娘反倒是松了口气,说道:“我自出生以来,便都在劫中,动荡不安。后来更被仇恨迷了心窍,经年奔波,少有宁静。
直到前番被晓月禅师鸠占鹊巢,赶出五台派,才幡然醒悟;如今峨眉也损失惨重,算替师父报仇,更是了无牵挂。是以分外渴求安稳,休说一甲子,便只三十年,也能得三十年之乐趣。”
沈元景挥手将玉盒一抹,收在囊中,说道:“此事我便应下。等吴岛主将嵩山斗剑消息说个大概,便出发吧。”
两人大喜过望,竟双双跪地磕头,吴宫心神放松,说话也流畅起来,将所知一切,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