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夏的午后,天开始变得昏黄发暗,黑云蔽日下,整个京城都被蒙上了一层灰黑色。
昨夜一场滂沱大雨落完,刚凉了几分的气温,又被闷起了一丝燥热。
苏杳杳安静地站在城门口,透过前方手握剑戟而行的无数将士,仿佛能看到远处骑在马背上的沈恪,他穿着一身银色的铠甲,领兵行在队伍的最前方。
黄沙漫漫,赤红的披风飞起一角,落下后,就再也看不到了。
伴着轰隆一声惊雷炸响,大雨倾盆而下,连翘赶忙支起一把伞,举在她头顶,“王妃,王爷已经走远了,您回府吧。”
视线被雨幕遮挡,黑压压的人群渐行渐远,最终汇进了模糊不清的旷野里。
这是皇上驾崩的第四个月,边境告急,狼烟四起,她没了娘和弟弟,爹也因为缺了一条胳膊,苍老了许多。
苏家门庭式微,而今连沈恪也离了京,
“我应该跟着他一道出征的。”苏杳杳接过雨伞,摊开手伸出伞外,落雨砸在掌心,一路凉到了心里。
“王爷怎会舍得您如此奔波,”旁边的青黛劝慰道:“王妃您就放心吧,王爷定能凯旋!”
“不舍得。。。。。。”苏杳杳苦笑一声。
是啊,他不舍得,明知前方有诈,沈恪怎么会舍得她一道前去,不然他也不会用绳子将她捆在床上,绊住她的脚步。
他还说:“岳父需要你照顾,若我再也回
不来,你便找个对你好的吧。”
“可对我最好的,不就是你吗?我找不到的。”
眼下朝中人心惶惶,局势变得波诡云谲。
苏杳杳只能无奈地叹气:“回府吧,我想走走。”
青黛撑着伞,对候着的车夫小声交代了几句,又赶忙跑了回来。
雨点哗哗打在伞面上,溅起的水没走两步已经沾湿了裙摆,三人刚行至一家茶肆门口,便被一个鹤发童颜的道士拦住了去路。
“这位姑娘,可否借把伞?”
苏杳杳点了点头,连翘便已经先一步躲在青黛的伞下,同时将自己手中的油纸伞递了出去。
那道士不接,看了看苏杳杳手中那柄坠着九重花莲坠子的伞道:“我指的是姑娘这柄。”
“我说你这人怎么不知好。。。。。。”
“连翘。”苏杳杳打断了她的呵斥,顺着道士的目光看去,然后洒脱地将伞递出,“师傅请。”
“师傅。。。。。。”这一次,道士将伞接了过去,笑了笑道:“多谢姑娘。”
青黛目光扫过梳着妇人发髻的苏杳杳,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这是我家夫人!”
“机缘未到,缘分将断,着实称不得夫人。”
苏杳杳心里咯噔一声,“师傅是何意思?”
“罢了,你赠我一把伞,便是与我有缘。”那道士屈指在伞尖坠下的雨点上一弹,“紫微星陨,天道已乱,黄泉路上怕是要人满为患了。”
冰凉的雨点落在苏杳杳额间,几乎是在瞬间就
已经渗透进皮肤,苏杳杳下意识一模,脑子里有混乱的场面闪过。
她看到沈珏登基后,因无良将可用,边境问题日益严重,朝廷贪腐成灾,民生载道,有人起兵造反,内忧外患下,康平盛世最终如同炼狱。
可唯独,没有看到沈恪。
“人呢?”苏杳杳从怔愣中抽离,眼前已经没了那个道士的踪影。
连翘与青黛四下环望一圈,而后对视一眼,咽了咽口水道:“不见了。”
“该不会是见鬼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