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昏暗的路径上,唯一的光线来源,是四下堆着的白雪,借着微弱烛光的投映,反射出轻纱般朦胧的雪光。
四下沙沙声响,唐一妙没来由地忐忑起来,她不时回头张望,只见树影丛丛,积雪压弯枝,翘角重檐上挂着的风铎悬了冰珠子,撞击出的声音依旧清脆但柔和许多。
她晃了晃神,缓缓捏紧手中的银簪子,在原地稍稍立了片刻,这才加快了脚步往角门行去……
而此时,听风阁内烛火未歇,几盏落地的灯台支在房里,一簇一簇的星火,将屋子照得亮如白昼。
桌上清茶两盏,旁有瓜子一碟,中间棋盘上摆着的黑白二子厮杀正烈。
苏杳杳长睫微垂,注视着眼前的棋盘,约莫思索了几息的功夫,啪嗒一声笃定地落子。
沈恪抬眼看她,双指夹起一枚白子久未落下,“你确定要走这步,不再考虑考虑?”
“确定!不用考虑!”苏杳杳非常自信地甩头,又捻了一枚棋子在指缝间翻转,“本仙女赢定了!”
沈恪勾了勾唇角,棋子在指尖无意地摩挲,灯光柔和,给
他齐整的指甲上平添一抹玉泽,片刻后他道:“既如此,仙女就别怪我了……”
修长的指将将落下,苏杳杳立即喊了起来:“不算不算,我方才落子落错了!”
沈恪曼声道:“举棋无悔真君子。”
“可我是小人来着,”苏杳杳咳了一声,伸出一根手指,软绵绵地说:“你让我再悔一次嘛,最后一次。”
沈恪挑了挑眉,由着她将棋盘上刚落的子捡起来,无奈地开口:“你这一晚上都悔了多少次了。”
“你这人胜负心怎么那么重呢!”苏杳杳玩赖,恶人先告状,点了点棋盘鬼扯道,“你要知道,咱们今夜玩的不是棋,是情。趣!情。趣你懂吗,就是闺房之乐也!”
“闺房之乐?”沈恪看着她,诧异地说:“本王怎么半点没感觉到呢?”
“嗨呀!”苏杳杳拍了拍脑袋,脸不红心不跳:“你让我赢一次,你就能感觉到了,这半晚上你都赢了八百次,让着我点不行吗?”
沈恪说:“求我啊。”
苏杳杳拿得起放得下,自然是当即便起身,滑腻腻贴到沈恪身上,娇声道:“夫君~求你了嘛!”
沈恪咳了一声,在她期待的目光里,缓缓说了三个字:“不可能。”
“沈恪!你给我记着!”苏杳杳脸一鼓,忽然笑得不怀好意:“晚上有你向着我求饶的时候。”
沈恪正了正神色,眼尾似笑非笑挑起:“谁求饶?”
从他脸上看到了威胁的苏杳杳
,瞬间就怂了:“我,我求饶……”
伴着话音落下,房门被敲响,苏杳杳面色如常地起身,扬声道:“进来。”
“王爷,王妃,小医仙那里有动静了。”来人浑身包裹在黑衣里,行动时半点声响都没有发出,是前些日子苏杳杳见过的那个神秘黑衣人。
沈恪换了个姿势,伸手捏了一枚棋子在手中把玩,“说说看。”
黑衣人低声回禀,在得知院里就只剩下端炭去的那个小丫鬟后,唐一妙在屋里待了没多久,便偷偷摸摸去了平日里倒夜香的角门,趁着那里无人值守,她拉开门,往门脚处涂了一些东西,又藏回了墙角阴影处,看样子像是在等什么人。
“所涂何物?”沈恪问。
黑衣人犹豫了一会说:“属下不知,但猜测是药水一类,在黑暗里会发光,闻着像某种植株的味道,尚不确定有无毒性。”
“倒是有趣。”沈恪将棋子投进棋笥,吩咐道:“继续盯着,待会无论何人出现在门外,一并抓获。”
“属下遵命。”黑衣人抱拳拱手,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消失在门外。
苏杳杳在一旁默默听完,半晌后出声感叹道:“什么东西那么神奇,还能在晚上发光!岂不是像夜明珠那般珍贵,这唐一妙可真够舍得的!”
“喜欢?”
苏杳杳有些懵,觉得沈恪的话也太跳跃了些:“喜欢什么?”
“夜明珠啊。”
苏杳杳想了想,十分诚实地说:“那玩
意既不能吃,也不能当首饰带,感觉没啥用啊。”
沈恪无奈地摇了摇头,冲她笑,“走吧,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