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沐枫眉宇之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涩,似乎是疑惑,似乎是不解,与神往之色混杂在一处,有一种奇异的魅力。
泊意秋见状,一手微抬,秋沐枫愣了一愣,上前了两步,眉心便被泊意秋点了点。他一顿,他很难描述那种感觉,仿佛在这一瞬间他这个人就被完完整整地剖析成了一份报告,任由他人阅览。秋沐枫听泊意秋叹息了一声,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老祖?”
泊意秋微微侧首:“你……可以修行。”
时间太过漫长了,哪怕是在秋家,只需百来年没有修士回家,也百来年没有出现有灵根的人,家族中有修士的信息就会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传说。所谓传说,口耳相传,没有真凭实据的东西。
谁也没想到现在的凡间,所以遗漏几个有灵根的小孩儿也不是什么太难以理解的事情……不是吗?
秋沐枫便是其中一员。
他不光有灵根,而且他的灵根很好,至少也是地灵根。
秋沐枫眼中风云变幻:“……老祖的意思是……?”
秋意泊看着脚下的锦鲤,头也未回:“但你现在不太适合去修仙。”
秋沐枫和他不太一样,秋沐枫明显是一个有野心又极其聪明的人,他已经习惯浸淫在权利之间,让他去修仙……大概就跟直接杀掉秋沐枫没有什么区别了。
泊意秋侧脸看向秋意泊:“也不能这么说?他也五十出头了,该享受的都享受过了,只要能放得下,也没有什么合不合适的说法。”
秋意泊:“你自己问他。”
秋沐枫想了想,温和地笑着说:“老祖这么说,一定有老祖的道理。”
这就是默认秋意泊说的‘不适合修仙’了。
既然本人这么说,泊意秋也就懒得为他再争辩一二了。他看向秋沐枫,见他泰然自若,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放弃了些什么一样,他伸手握住了秋意泊的手,搁在掌中把玩着,他道:“既然如此,你就退下吧。”
秋沐枫躬身行礼后便告退了。
映照花木的灯躲过枝叶为他偷来了细碎的光,落在了他的面容上,将他切割成了无数块,他的右眼沉入了黑暗之中,左眼却在熠熠生辉。
他明白秋意泊的意思,也明白泊意秋的意思。
他知道自己放弃了什么,却更明白自己获得了什么。
他想成为自己,为自己所活,完成自己的宏愿,成就自己的事业……哪怕只有短短几十年的光阴,那也比长生不死来得更为轰轰烈烈。
忽然之间,秋沐枫仿佛被人推了一把一样,狼狈的向后倒去,他的身形急速后退,似乎有人扯着他一样,倏地,他的背后被人支撑住了,他向后看去,便见是泊意秋:“老祖?”
泊意秋一手扶着他的肩膀,免得他真的摔下去了,五十多岁的中老年人还是很容易骨折的。他扬眉与秋意泊道:“不适合修仙,不试试怎么知道?沐枫,老祖带你去见识一番!”
秋意泊轻笑道:“随你~”
秋沐枫都来不及反应,身体却不受控制的缩小再缩小,直至成为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被泊意秋带入了修仙界之中。
秋意泊看着空无一人的庭院,不禁摇了摇头,他嘟哝了一声‘走的真快’,转而起身进了屋子,不多时他就认同了泊意秋的说法——还是不能搁听泉小榭里头住。
倒不是怕有小孩儿来问‘老祖你为什么要往衣冠冢里塞黄书’,而是好不容易活到现代了哎!这可是现代了哎!谁要住在三千年前标配的院子里啊?!他要电脑!要游戏机!
长生道祖狗狗祟祟地溜出了自己的小院,前往了网吧。
——并包夜。
秋沐枫是个周到人啊!秋意泊感叹了一声,谢过网吧小哥后收起了新出炉的身份证,拉开了网吧的冰柜掏出冰激凌一根,可乐雪碧各两瓶,再夹一瓶以前喜欢的青苹果味美年达,往网吧高贵的包间里头一坐,翘着二郎腿点开了外卖软件给网吧定位。
他今天不点个十个八个外卖都对不起自己!
肯打鸡!披萨!榴莲千层!海胆鹅肝海鲜饭!水果拼盘!……
纵然秋意泊几千年没点过外卖了,但是还很清晰地记得点外卖的底层逻辑——先用一个平台,然后打开另一个平台就可以骗过大数据得到便宜的优惠券!某些大牌餐饮开会员卡更划算!……秋意泊库库一顿操作,成功在半小时后吃上了心心念念的现代垃圾食品。
他左手拿着鸡腿,右手拿起饮料随手灌了一口,享受一下糖精与气泡的快乐,他随意点开了某个视频客户端,正打算整点电子榨菜,忽地客户端探出了一个广告,广告是很常见的某明星在电视剧里的动图,一个白发穿着红色古装的男人背对着镜头,手中长剑上有一滴鲜血缓缓滑落,秋意泊正想点关闭,倏地那个男人回过头来,秋意泊噗得一声,把嘴里的雪碧给喷了出去。
“咳咳!……咳咳咳……!!!”雪碧呛进了气管里,惹得秋意泊下意识地咳了好几声,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屏幕里的男人……不是,这是谁啊?啊?!
秋意泊抽了张纸巾擦了嘴,愉悦地点开了这个广告动图,对着这部平□□播并强推的电视剧看了起来,明明是极其无聊的内容,也就是什么白月光朱砂痣,再加上个古装修仙皮那么一套,秋意泊都能背了,他却一边看一边笑得前俯后仰,对着这些电子榨菜解决完了桌上的这一顿,他这才拿着手机翻了翻电话簿。
秋意泊再次感叹了一声秋沐枫真是个周到人!手机不光绑定了各种支付软件没让他为钱操心外,电话簿里也细心标准了功能。秋意泊点了下‘什么事都行-秋圆一’这个头像,很快对面就接了起来:“喂,小叔,大晚上的找我有事吗?”
秋意泊道:“我不是秋沐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