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大伯面色深沉,目光更是直勾勾的盯着他婆娘。
他婆娘的意思他已经很明白了,左右不过是想着他手头上还有银钱,顶好叫俩儿子都出去,剩下的钱财尽够三山子花用了。问题是,他会这么干吗?
“阿娘当初分家时,给了我差不多六千两银子,还有几百亩的田产。田产之类的都叫你给卖了,换了四千两银子。”周家大伯一字一顿的道,“零头咱们就不算了,只算整数,统共一万两银子的家当,原应该一分为四,仨儿子和我各算一份,如今索性一分为五好了,每个儿子都得两千两银子,我和你也一样。”
不提大山等人
震惊的神情,单说大伯娘听了这话,心头顿时升起了一股子不详的预感,忙结结巴巴的开口道:“可那四千两银子没了啊!”
“那关我什么事儿?”周家大伯此时早已面黑如锅底了,吐出来的字更是硬邦邦的,毫无半点儿温度,“我手头上还有六千两,我和大山子、二山子每人得两千两……”
“我呢?那我和三山子呢?周大牛!!你这是要逼死我吗?!”
大伯娘慌了,彻彻底底的慌了神。其实,周家大伯往日里不是没有谩骂过她,甚至不止一次的动手打过她。然而也只有今个儿,周家大伯状似平静,实则却是满脸的寒霜。
这一次,他是真的下定了决心。
“你要是想死,我绝不拦着。”周家大伯一脸的平静,“我保证其他人也不会拦着。”
“周大牛!!!”大伯娘不单彻底慌了神,她只觉得自己又要疯了。看多了村里人分家单过,却从来没有当长辈的手头上会不捏着银子的。甭管当爹娘的跟哪个儿子过,或者是在几个儿子里头轮流过,可最最不能缺的就是钱啊!
像周家阿奶这种手头上只捏一股的还是少数,多半人家甚至是长辈捏着一半的家当,只拿余下的分给膝下几个儿子。这也是怕老了以后儿孙不赡养自己,至于自己手头上捏着的钱财,大不了等死了以后再分呗,这种事情常见得很。
可如今……
“就这么办!对了,各
人的衣裳被褥都归自个儿,留在村里的家舍器皿就不要了,我实在是没脸面回村子。”周家大伯长叹一声,幸好当初他跟二弟商量过了,虽说他才是长子,可因着祖宅祖产都归了二房,那么将来扫墓祭祀就由二房多担着点儿,他二弟为人厚道,想来应该是不会太介意的。
“你疯了!疯了疯了,周大牛你一定是疯了啊!!哪有人这么分钱财的?大山子、二山子都有手有脚的,哪里不能寻到活计呢?正好如今县城里到处都在招苦力,叫他们多干点活儿不就好了?就算要分家当,随便给个三五百两银子的,哪个敢说咱们家不厚道?”
大伯娘一脸的崩溃,嘴里更是不住的叨叨的。然而,正是因着她此时的心神不宁,才没有看到离她不远处的大山子已经彻底黑了脸,至于两个儿媳妇儿更是面色不善的盯着她。
诚然,多的是人家给分家单过的儿子们分个几两银子,甚至完全没有银子都是正常的。譬如,给块地,或者分足够一年吃的粮食之类的,若是能再给几百个大钱就已经算是殷实人家了。再不然,只要帮着娶了媳妇儿,就算是父母尽到了义务,以后的事儿如何,自是凭个人的了。
这也是为何周家阿奶明明脾气那么坏,却反而被整个杨树村所推崇的原因,哪怕她天天对儿孙不是损就是骂的,只要她乐意,多的是人愿意当她的孙子由
着她打骂。哪怕对外老周家并没有明说分了多少钱,可每一房都有几百亩的田产,这绝对是闻所未闻的事儿。
如今轮到大房分家了,周家大伯没有周家阿奶的能耐,可他却仍希望儿孙们好好的。尤其如今,三山子算是彻底养废了,那就只能尽心尽力的栽培其他的儿孙了。
正巧此时,二山子拿了一摞烧饼回来了,周家大伯叫他把吃食给女眷和孩子们,唤他和大山子都到跟前,再从随身的行囊里费劲的掏出了一个半大不小的匣子。
“先前你阿奶分给咱们这一房的金票和银票并一些银锭子,都被我换成了金条。”
说到这里,周家大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这还是因着听了三囡的话,才特地跑去钱庄里兑换的。其实因着金子极重,占的地方真心不算多,携带起来也不会费太多的劲儿。就像他手头上这六千两的银子,换成金子也就是六百两。六十斤的东西,搁在县城里那些娇小姐看来那是重的不得了了,可庄稼汉子,哪个不是能肩挑手抬几百斤东西的?区区六十斤,还没秀娘膝下俩大胖小子重呢。
一块金条是十两,一共也就六十块金条而已。
周家大伯随手拿了两块包袱,将里头的衣裳胡乱的抖出来倒在炕上,数出四十块金条均分到两个包袱皮里,确定无误后,交给了俩儿子。
大山子和二山子面面相觑,尤其是方才跑出去买吃食的
二山子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是看到自家阿爹一脸的不善,就没敢开口,只拿眼去瞧他大哥。大山子自是发觉了二弟在偷瞄他,当下冲着他微微点头,叫他先把金条收下。
这俩兄弟年岁相近,感情素来不错,且二山子心道,有钱总比没钱好,当下便将包着金条的包袱卷巴卷巴揣到了怀里,几步走到对面炕上顺手塞给了他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