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医院川流不息的家属、病人,顾惜几乎是用身体在人群中硬挤着,跌跌撞撞的碰了很多人,自己也被撞了无数下,季司承紧跟在她身后不知道用手臂替她当了多少来人,又反反复复的说了多少声抱歉。
在等待揭晓答案的目的地时,顾惜突然地停了下来,手柄紧紧握着,那道平日她轻易打开的病房门,今天在她手中无比沉重、她的身体莫名的抽颤了起来,心揪在了一块儿,这天她等了四年两个月零八天。
曾经小磊也给她来过电话,说爸爸醒了,她从床上爬起来,蓬头垢面的冲来医院,连衣服都没换,身上还是穿的是睡衣,天灰暗暗的,她推开爸爸的病房门时,病房里那么安静,值班的护士趴在桌上睡觉,父亲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原来是梦,原来是都梦啊,她一步步向父亲的病床走去,步子艰难,她趴在他的床前,放声大哭起来,吓坏了值班的护士。
这几年这种梦她总是来回做,总是重复来医院很多次,她不是一个好骗的人,而这件事却百骗都灵。
她害怕这又只是一个梦,一搁之门,爸爸就在里面,她却没了勇气打开这扇门。
季司承来时,顾惜低着头,一手捂着脸,一手紧握着把手,她双肩颤抖厉害,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季司承眉心紧锁,大手握住她的肩
。
“我们进去吧。”
“司承,我爸爸是醒过来了吗?”女孩满脸泪水,这几年,他极少看到她哭,而这几个月他总是能看到她哭,无论是好坏,还是感动,看着她哭,他心里都不好受。
季司承将她身子搬过来,让她面对着他,指腹擦着她泪汪汪的眼,认真慎重的开口:“是的,爸爸是醒过来了,我刚接到了白教授的电话,千真万确。”他凝着她轻声征求她的意见,“我帮你开门好吗?”
顾惜盯着季司承好一会儿,手才慢慢离开把手。
门打开的那刻,顾远达坐在轮椅上,顾崇磊握着他的手,正在和他交谈,身边陪同着好几个医生,还有白教授。
顾远达听到开门声,目光缓慢的,仿佛是经过岁月的长河与枯竭无数个春夏才看了过来,他空洞、苍白的眼瞳渐渐的一下一下闪动,干渴眼中朦胧起来,僵硬的脸一点点,他的手吃力的抬了起来,向着顾惜,嘴唇颤动着。
顾惜一下子捂住了嘴,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大步上去握着顾远达如枯柴的一双手,失声的跪在顾远达身前,捧着他的手,一声一声唤着,“爸,爸爸。”
她哭,顾远达也哭,他另一只搭在腿上的手用尽全力抬起、弯曲,艰难的抚摸顾惜的小脑袋。
顾惜紧抱着顾远达瘦到只剩下皮包骨的腰,埋在他的膝盖上,情绪崩溃,顾远达像小孩子一样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顾崇
明坐在身边一双眼红到只能看到血丝,他怕自己会哭出来,他将头高高扬起,眼睛看着医院的天花板,不让眼泪掉下来,季司承轻轻摆了摆顾崇磊的肩,深幽的目光落在
顾远达看到两个孩子有很多话想要说,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他很着急的,抓扯着自己的喉咙乱垂。
“爸,你这样会伤害到自己!”季司承疾眼快的握住顾远达手,顾远达盯着季司承,他的眼里缱绻着熟悉也有陌生的韵味,还有些空无的眼里含着舒心的友好。
顾惜轻声问,“爸爸,你要做什么?你告诉我,我帮你。”
顾远达留恋的盯了盯顾惜,又看了看季司承,接着顾远达张着嘴,指着自己的喉咙,又看向医生求助。
顾惜明白了,爸爸是不能说话,所以才抓狂的伤害自己,她起身抓着白教授的白大褂:“白教授,我爸爸为什么不能说话啊?”她的情绪有些激动。
“季太太您先别激动,顾老先生在病床躺了四年有余,四年没说一句话,现在声带还没恢复过来,等过段时间恢复过来了,就可以正常沟通了。”白教授娓娓道来。
顾惜听白教授这么一说,整个心都放下了,爸爸能醒过来,对于她和小磊来说,比什么都好,现在他们一家人真的团聚了,永远在一起都不要分开了。
顾惜拉着顾远达苍老的手,蹲在他身边,又笑又哭,顾远达缓缓抬手艰难的触着顾惜脸上
,替他擦泪水,顾远达张了张嘴,还是发不出声,他痛苦是我放弃了,手又吃力的摆了摆手,告诉顾惜不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