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还在蒙古的直亲王,并不知道自己被四爷怀疑,他屏退了所有伺候的奴才,如今正捏着一封信,神色说不出是纠结还是诧异,一个人直坐到了天色都暗下来。
信是年羹尧叫人送过来的,如今京城的形势年羹尧尽都给他分析了个清楚。所有的皇子阿哥们在做的事情,拉拢的人脉,亦或是在万岁爷那里的安排,或探查或猜度,都写得清楚明了。
作为康熙的大儿子,他对自己的兄弟和对手了解,并不比年羹尧少太多,诚亲王的不甘,老四的谨慎,老八对朝中大臣的拉拢,老九对老八似是而非的支持,胤裪的步步为营,还有胤祯在兵部的锐意进取……这些直亲王知道,都是真的。
年羹尧还写道,京城那边廉郡王怕是正在暗地里铺就上位之路,却是为内宅拖累,露了痕迹。如今各家都在落井下石,叫人心惊的流言屡禁不止,身在塞外的万岁爷只做浑然不知。
信的最后,年羹尧道——
“初与王爷相见,亮工不敢多言,即便胸有丘壑亦恐波澜丛生,今与王爷相交三载,至诚之心王爷定能分辨一二。亮工无甚大志,只盼河山安好,锦绣延年,一切落定之时归隐园林。若王爷想要一搏,亮工以命侍之,若王爷图半生安稳,亮工亦愿为王爷作脚下独木,助王爷铺就阳关大道,何去何从,亮工
悉听王爷安排。”
他一直知道年羹尧有大才,以一届文举之才却成就了武官之路,并且平步青云,在万岁爷跟前都极有脸面。
为了礼贤下士,直亲王从来没把年羹尧当做奴才视之,而是以朋友相交,年羹尧也知道他的意思,从一开始他便给自己提供了许多的帮助。
可直亲王心里清楚,年羹尧并不看好自己继位,不然他不会给自己两个选择。虽然直亲王也以骁勇善战为众人所知,可身为皇子阿哥,他不比其他兄弟笨。
刺杀四爷时,他便用了年羹尧的人,可四爷完好无损归京,并且还带回了贪官污吏的罪证,那时候直亲王便隐约知道,年羹尧心向着四爷。
可也不知道是年羹尧藏得太好,还是他怕兔死狗烹,将来真的想要归隐山林,直亲王对四爷一再试探,也派人仔细查过年羹尧那边,除了逢年过节给旗主的孝敬,年家还真没有跟四爷来往过,年羹尧就更没有跟四爷有过交集。
所以他在犹豫,或者说放任自己多回忆一会儿,也算是给自己上半生一个交代。
他没跟四爷撒谎,刺杀或者不甘,那一次就够了,以他的身份没办法归隐山林,可阳关大道……也不是不可能实现。
“给爷准备笔墨。”晚膳前,直亲王对着帐篷外淡淡地吩咐。
既然决定了,直亲王不是个犹豫的性子,他雷厉风行给年羹尧回了信,打算陪他演一出好戏,到底
是叫这场棋局更快些结束为好,他真的累了。
皇帐里康熙也正捏着一封密折,眼含嘲讽地看着。
“万岁爷,到时辰用晚膳了。”李德全小心翼翼凑上来道。
康熙扔下手中的折子:“免了,朕没胃口。”
京城里他那些儿子们各显神通,个个都恨不能早点登上那个位子,把他这个皇阿玛视为无物,他哪儿有胃口吃得下去。
李德全苦了脸:“万岁爷息怒,保重龙体为重啊,您用过晚膳才能服药呢。”
听见喝药康熙忍不住皱起眉来:“那药先停了吧,朕这阵子感觉好些了。”
耗命的药,能不喝康熙就不想喝,即便他是帝王,也没办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命一点点走到尽头。
李德全再不敢劝,只能叹着气叫人把晚膳给撤掉。
九月初,安抚震慑过漠南和漠北的这些蒙古贵族后,康熙也没多耽搁,带着人返回京城。
众皇子阿哥们自然是要接驾,可万岁爷谁都没见,直接入了紫禁城。众人便也没有多想,毕竟旅途劳顿,万岁爷累了也是有的。
胤禩回到府里,便接到了庄子上传来的信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