钮祜禄氏若有所思的敲了敲矮几,点点头:“我知道了,那就先不必动琉璎园,等我回来再说,我叫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赵久忠点点头,瞅了眼外头,见玉霜和玉梅都在门口盯着,这才小心从袖口取出来一个小小的瓷瓶。
钮祜禄氏捏着瓷瓶摩挲了几下,表情淡淡地将瓷瓶放入了荷包里,就挂在自己身上。
第二日一早,除了在坐月子的张氏和有孕还不足三月的宋琉璃,都早早起来送四爷出府。
大部队接连三日赶路,二十五日时,便在静海县杨柳青换了水路,这次康熙下江南,早早就下旨不许铺张浪费,且他数次从帝舟下到各地岸口,从民生、土地、甚至天灾人祸上做出了许多明策,也惩处了数个不作为或者贪污受贿的官吏,倒是叫老百姓们口口相传,越发相信皇上爱民如子。
等到溜淮套时,因为康熙命人把沿途的开河标竿撤去,禁止坏民田庐、毁
民坟塚,百姓见到那明黄色的逶迤帝舟,无不涌到两岸,跪地高喊万岁,山呼海啸般的动静,叫所有人都听得热血沸腾。
身在四爷船上的钮祜禄氏也站在船舱里,想起自己做皇后时的场景,心里的悸动不住地往上涌,连带着脸上都一片绯红。
她捏着旗装一侧的荷包,看着沿途那一片黑压压的脑袋,眼神里再也没有了迟疑。
还有三日便要抵达江宁府时,钮祜禄氏才吩咐玉霜:“等爷回来,你去跟苏公公说,就说我有要事禀报。”
玉霜扫了眼主子身侧的荷包,低着头屈膝:“是。”
四爷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晚膳时分,今日他也被康熙叫到了龙舟上,用过晚膳才回来。
“什么事儿,非急着这会子跟爷说?”四爷冷淡地问道。
他今儿个心情算不得好,万岁爷在帝舟上把河道总督张鹏翮叫了过来,以他不随时巡视河堤,只顾着用折子装点歌舞升平为由,撤了他的顶戴花翎。
同时万岁爷下旨,要户部尚书马奇立刻带着带着人走陆路,此事牵扯到的官员均革职查办,严惩不贷。
太子的脸色已经冷到了无法掩饰的地步,只守着所有随行的文武百官跪下请康熙责罚。
张鹏翮受过索额图的帮助,算是太子门生,他出了岔子,那就是太子教导不严,而万岁爷冷冷的训斥了太子几句,丝毫不曾给他脸面。
这叫四爷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他甚至都
觉得有些喘不过气,现场还有许多地方官员,万岁爷这已经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皇上和太子不和。
太子是万岁爷亲自所立,当时也正是因为有了太子,天下才算是真正安稳了下来,如今天下太平,万岁爷难道……是要废太子吗?
这种猜想几乎每个心有野望的皇子阿哥都想到了,可在心里激荡的同时,也没几个人敢深想,废太子……是要动荡国本的大事。
这一路上,四爷对钮祜禄氏不冷不淡,虽然也曾唤了她几次,也不过就是用膳和下棋,从不曾叫她伺候过,倒是常氏被叫过去伺候了几次。
钮祜禄氏试着套过常氏的话,却什么都没问出来,眼看着就快要到江宁,四爷要跟着万岁爷去阅兵,过后便是……她实在是等不起了。
“婢妾昨日去甲板上透气,正好有小舟路过,婢妾耳朵较常人要更灵敏些,听到了些了不得的事情,心里惶恐,这才想着赶紧禀报爷。”钮祜禄氏给四爷倒了杯茶,随即才坐在了四爷对面,脸色有些苍白地回道。
四爷端着茶盏,面无表情点点头:“说吧,爷听着。”
“爷恕罪,可否叫人……先,先都出去,婢妾所说的事情涉及颇广,只敢说给爷听。”钮祜禄氏站起身慢慢蹲下去。
四爷定定看了她一会儿,才对苏培盛挥了挥手:“你们先退下。”
苏培盛赶紧躬着身子退了出去,玉霜关门的时候,没忍住看
了眼屋子正中那缓缓冒着香烟的铜炉,到底低着头关上了门。
“放肆!你可知叫人知道……是诛九族的罪名?”没过多一会儿,屋里突然想起了‘嘭’地一声巨响后,四爷的冷声呵斥隐约传出来。
玉霜和玉梅脸色一下子就白了,腿都有些发软。
“婢妾不敢……”钮祜禄氏带着哽咽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苏培盛皱着眉,小心翼翼凑到门边:“爷?”
“滚!给爷仔细守着!没有爷的允许,谁都不许靠近!”四爷冷冷的声音隔着门板儿都能听得出怒气。
“喳!”苏培盛赶紧应声,挥挥手叫人带着玉霜和玉梅更远了些,他也离开门口一点,跟林达升一左一右盯紧了周围。
屋里的灯很快便暗了下去,随即像是有男女在低声说话,许久过后,屋里突然响起了不一样的动静。
苏培盛挑起眉来,冲林达升使了个眼色。
林达升不动声色退到了船舱拐角处,趁着没人发现,迅速打开钮祜禄氏隔壁舱房的窗户无声无息滚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