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泱在被子下面沉默了一下,幽幽开口,“指挥使大人平日在诏狱裹尸体,是不是就是这样裹的?”
“不是。”萧执回答得倒是坦率,“我没裹过,这是第一次。”
看见小姑娘不闹腾了,他便起身向外走去。
珞泱从被子中挣脱出一个头,见状故意恐吓他,“新婚之夜分房而睡,萧世子与夫人感情破碎,明天我娘亲就会派人把我接走,她最见不得我受委屈了。”
萧执脚步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似乎不明白少女为何生出这样的想法,回答道:“我不走。”
他果然没走,只是唤来侍从换沐浴的水。
听见声音珞泱才安下心来,她裹着柔软的被子,轻嗅之间还有淡淡的墨兰香,和萧执衣襟间的气息相似极了,想来世子府常年用的应该就是墨兰香。
经过一天的繁复婚仪,珞泱沾了床后很快就困了,便闭上眼睛入睡,耳边还有龙凤烛燃烧的“簇簇”声响。
燃一夜,结同心,永以为好。
萧执沐浴回来,少女已经睡熟,只有一张白净俏丽的小脸露在被子外面。
等他放轻动作在外侧躺下时,小姑娘便似寻着气味一样扑进他怀中,动作熟练,好似做了好多次一样。
少女清甜的呼吸似乎渗透单薄的寝衣,一直侵入心口。
他微微蹙着眉,似乎还是未能习惯这样陌生的悸动,于是稍稍调整了一下睡姿,使怀中的人能更安稳地入睡,却听见了小姑娘的呓语。
她蜷在他怀中,轻声呢喃着,声音温软,“陵琅,你回来啦。”
次日,天色大亮。
珞泱在绿枝的轻唤声中醒来。
“我的好郡主,还要进宫呢,咱们回来再睡。”绿枝见少女睁开惺忪的睡眼,安抚了几声。
珞泱懒懒地看了一眼绿枝,便阖着眼慢吞吞站起,任由侍女替她换衣梳洗。
绿枝正替少女梳着发髻,不经意间看见少女额头发丝下的伤口,惊讶地问:“这是何时弄的伤?”
“昨晚。”珞泱打着哈欠,慢慢地回忆,“撞到了屏风。”
等等,昨晚?
珞泱猛地睁开眼睛,看见寝房内截然不同的装饰铺设,才后知后觉地记起昨天她同萧执已经成婚了。
困意一下子散去,她转头问:“萧执呢?”
“世子很早就起了,在书房温书等着您呢。”
珞泱闻言,又瞅了瞅铜镜中的自己,发髻还是惯有的精美,还戴了一套新制的步摇,就是额角的伤口有些碍眼。
新婚第一天的小仙女怎么能容忍不完美的存在。
于是等梳戴整齐后,一身绯红罗裙的少女便取了妆粉和笔轻快地奔向了书房。
“萧执。”珞泱推开了门,一眼便看见了正立在窗边看书册的少年。
她将妆粉与笔放在桌案上,在案前的座椅上坐下,扭头示意他,“我额角的伤口很是影响今天进宫。”
还未等人开口,珞泱又补充一句,“若待会儿进宫旁人见我额角有伤,肯定猜测萧世子衣冠禽兽,胡作非为,竟在新婚之夜弄伤自己的夫人!”
少年静默的目光转过来,已经明白了小姑娘的意图,却还是因后面的话一时顿住。
他不紧不慢地放下书册,看着小姑娘理不直气也壮的模样,忍不住轻笑一声,拿起桌上的画笔,微微俯下身,与少女额头齐平,“自己弄伤的也怪我?”
珞泱正欲据理力争,便听见少年低声说了一句,“也不知什么是衣冠禽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