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头戏啊这是。”
从前漕运一直是国运,为此朝廷每年要承担大额的漕庸,现在这笔钱被姜琬一笔抹去了,他高兴都来不及,哪里会考虑可行不可行的事儿。
即便不可行,那也有姜琬撑着,他暂且可缓上一缓了。
宗东方大病初愈后修养了好一阵时日,裴据令人勿扰他清净,这不,前几日实在思念自己老师太甚,才命人悄悄从郊外的皇家园林里接了过来,就安置在东宫后院的上房里,除了裴据自己,别人谁都没能见到他的面呢。
姜琬也不例外。
“老臣是怕姜转运使太过年轻,贪功冒进以致于耽误了陛下的大事,老臣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回来,实不想被他牵连。”宗东方一本正经地道。
裴据睨了他一眼,又笑道:“朕可不舍得治太傅的罪,就算姜琬犯了错,那也和宗家没有关系。”
“谢陛下隆恩。”宗东方赶紧谢了恩,才道:“唐中期刘晏任转运使后漕运由□□改为官运,江淮的漕粮转运完全由朝廷负责,沿线各州县均不直接参与此事,从江南到长安的数千里漕道完全放在朝廷手中,为防止沿岸百姓私开闸门引河水灌溉田地,刘晏在漕道要紧之处设置十三处巡院,巡院常驻皆选拔年轻有为的能吏充任,十三巡院的官员只负责维护漕道而不负责漕粮转运,换言之,他们只要保证漕道畅通即可。”他顿了片刻又继续道:“姜转运使若要改官运为□□,这十三处巡院怕要先裁撤掉吧。”
南朝在漕运上循唐制,在漕运线上仍设十三处巡院。
裴据蓦地站起身来,行至宗东方身边弯腰道:“老师,朕知道这是得罪人的事儿,可朕没办法,姜琬,他必须在这个时候给朕顶上去。”
皇帝很坦诚,他要姜琬去做的这件事,就是其他人不愿意干的。
宗东方闻言眸色微不可见地动了下,继而淡然道:“姜琬深受君恩,理应鞠躬尽瘁。”
“老师这话说的不错。”裴据眯眸:“不过朕——自然也不会让他为难,若十三处巡院挑事,朕自然会护着他。”
“那老臣替小女谢陛下了。”
有皇帝这句话,自己女儿似乎不会早早变成寡妇了。
“哈哈哈哈……”裴据爽朗地笑起来:“老师放心,朕视宗姑娘为妹,自然不会亏待她的。”
宗东方又谢过他,才委婉提了句:“听说陛下方才还召见了胡安玉?”
“嗯。”裴据似乎有些烦躁:“市井商贾,朕与他话不投机。”
宗东方心道:胡安玉那小子八面玲珑,这次竟没迎合着圣心?
“商人着眼于利,惯从微末之处入手,身上的气场自然不能与陛下相和……”
裴据愈发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也怪朕把话说的不够明了。”
宗东方:“……”
还有什么话皇帝不能直接说的呢。
“或许他前脚出了宫门,后脚就揣测到圣意了……”
无他,不就是皇帝火烧眉毛了,希望这些手握万贯财产的富商大贾能救救急吗?
——
姜琬出了宫并没有走远,而是在宫门口等了一会儿,见胡安玉出来才挪动脚步,二人交换了个眼色,走至不起眼的胡同才道:“如何?”
胡安玉摇了下头:“君逸你说,破财,真能消灾吗?”
他舅舅犯的事儿才浮出冰山一角啊,如果日后朝廷腾出手来彻查下去,落个诛灭九族也不是不可能的。
他现在把积攒的钱捐出来,能补救多少?未可知。
“能。”姜琬笃定地点了点头。
就他所了解的,裴据不是那种能成千古一帝的狠人,既然不是狠人,大概率会给曾经给他救火的人一条生路的。
包括现在,他不也没对搞事的人大开杀戒嘛。
胡安玉抬眸望了他一眼,无力地道:“我家的事儿,你知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