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的女子,已行及笄之礼,到了可以出嫁的年龄。
而在庄衍的意识里,十五岁,到底还是太小了,他下不去这个手。
被抱下来后,小池拘谨的站在床边,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他一慌,那好不容易卷上来的袖子,就又掉了下去。
庄衍看着他穿着自己那明显不合身的衣服,衣摆都拖在地上。那袖子也是太长了,他就连把手伸出来,都要正经忙活一会。
这样的模样有几分笨拙的可爱,庄衍看着便笑了:“我会去和老梁说,你侍候我读书就好,我把你带回来……是为了你与我娘亲的渊源,本就不是为了做这种事的。”
庄衍把手中的药递给了小池,嘱咐道:“脸上的伤口,要仔细敷一层药,不要担心药糊在脸上不好看。还有后背那道伤也要敷,我刚才看了,伤口破皮了,药早晚各一次,不许偷懒。”
小池伸出手,庄衍在递给他药膏的时候,碰了一下他的手心。
他细腻的手掌就像冰一样又凉又湿,掌心的冷汗还没消下去。
庄衍放开了他的手,那一瞬间,便心生怜惜。
他想,原来他竟是这样的害怕。
他看着面前亭亭玉立的少年,心中有些沉重。
身为罗鄂人,这少年却会说汉话,想必他以前也是出身于显赫人家,才有这等机缘,能学习到汉书和汉话。
而他如今才十五岁,就被迫沦落到这样的地步,也不知他心中作何滋味。
这样想着,庄衍心中愈发怜惜,他一边转身离开卧室,一面对他说,“今晚不用你在这里,你先回去休息,老梁为你安排住处了吗?”
小池轻轻地“嗯”了一声。
听着他那尾韵扬起的音,与标准的汉话很不一样,却莫名的觉得好听,庄衍心中便有一种想勾着他说话,再多听上一会的欲-望。
可是此时深夜,又刚刚发生了这种事,留下他说话就怎样都显得不合适,庄衍犹豫片刻,还是说:“你先回去休息,明日卯时,随我一起去听先生讲书。”
小池应了声“是”,庄衍便克制自己不再去看他,他走进了书房,点了蜡烛,在明亮的烛光下,随意拿了一本书翻看起来。
他的书房摆满了书架,上面密密麻麻地罗列着各类书籍,让人望之便知他涉猎甚广。
拿起书本的庄衍似乎十分专注,但是他却始终分了一份心思,放在了那穿着自己衣服的少年上。
可是他等了半天,也没见小池离开。
他为什么还不走呢?
心中就有一只不安分的小钩子,愈发勾着庄衍,去用目光追随着那少年的一举一动。
小池终于迈开了脚步,还不等庄衍愈发悬起来的心放下,就听到他的脚步声,是冲着自己走了过来。
庄衍:“……”
他默不作声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躁动,皱着眉头问:“怎么了?”
小池见他面色不虞,顿时有些惊慌,庄衍意识到自己吓到他了,连忙放松了脸色,安慰道:“很晚了,为了明早不迟到,你该回去休息了。”
小池裹紧了不合身的衣服,眼神中露出一丝渴望,害怕地请求道:“少爷,我能不能……能不能拿本书看?”
庄衍面露惊讶:“你想看什么书?”
小池看了看庄衍手里的书,似乎有些畏惧,又不敢做声了。
他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实在是狠狠地击中了庄衍的心,眼前这脆弱精致又乖巧柔顺的美人,激起了他作为一个男人所有的保护欲。
心中的怜惜如浪涛般汹涌而至,拿着书的庄衍,几乎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他连忙掩饰地咳了一声,走到了小池面前,将自己手里的书递给他看。
小池乖乖地接过了他的书,翻到页首,也有些出乎意料,“《诸病源候论》?少爷……学医?”
庄衍假装看向远处,神色镇定地回答:“你知道,我娘闺名是善娘,她生前是天下闻名的医者,在嫁入侯府后无法外出,也没有机会收徒授业,我不愿她一身医术后继无人,便在练兵、习书外抽出时间,钻研她的医术,顺便代她管理江北的兰善堂,那是她半生的心血所在。”
小池听得认真,庄衍回头看了他一眼,便不想再移开视线。
看着面前少年精致的眉目,美好纯真如画的模样,庄衍说话的声音也愈发温柔:“你想看我的书,难道你也想学医?这一行不容易,我给你拿点别的书吧……你以前都看过什么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