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雕梁画栋的深宅豪院,院墙高达三米,连绵的墙壁占据了整整大半条街,这样看过去,几乎都是一眼都看不到边的。
宅院的大门修的也是颇为阔气,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都有一排卫兵佩戴武器将大门严密的把守着,让人一眼望去,便心生畏惧之意。
在此路过的老百姓,都比以往小心谨慎,连说话都不敢声音太高,生怕打扰了院中的贵人,再惹上什么麻烦。
雕花的厚重大门紧闭着,自是因为没有任何到来的宾客,值得敞开大门来迎接。于是大门边的角门前,就是一派车水马龙之相了,许多人在此递上名帖排队等候,只盼望着豪院的主人,愿意与自己见上一面。
直到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齐整而来,那是一队穿着铠甲的骑兵,此时齐齐的停在了这朱门大院前。
那些神情严肃得吓人的卫兵,见到来者,连忙呼唤同伴,将一直紧闭的大门推开。那大门厚重,要四五个男人同时一起推,才能将门打开。
其他的骑兵将马停在门前,纷纷勒住缰绳,只有为首那人骑着马,从大门处走了进去。
门口卫兵齐齐行礼:“恭迎少爷回府。”
他一直低头看着脚下,此时听到正门口这般热闹,终于忍不住抬起头,远远看了一眼。
那是一位英姿飒爽、身着细甲的青年将军,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径直入了庄府。
他抬头的时候已经晚了,只见到了那青年将军的半个侧影,他没看清那位少爷的相貌,却知道了他个子很高。
然而还不等他再多看一会,一鞭子就狠狠地抽到了他的背上,少年细瘦的身体吃痛,剧烈地抖了一下。
身边之人恶狠狠道得用罗鄂话说:“乱看什么?那是你未来主子,都给我记着规矩!”
少年把头放得更低了,他凌乱的头发,掩饰了他此时真正的神情。
他看着自己手腕上绑着的粗麻绳,而绳子另一端绑着的一个和他岁数相仿的女孩子,此时已害怕的浑身发抖。
那拿着鞭子的人,像赶着一群牲口一样,就这样赶着他们进了侯府。
庄侯坐拥十万兵马,是江北第一诸侯,他令天下瞩目的权势地位,刚入侯府便可窥见一番。
侯府如此大,有数不清的院子,套着数不清的房楼。路上遇到这么多的仆人,走路时都匆匆低着头,严守着侯府规矩,不敢多发出一点声音。
少年很想回头看,可是他不能回头。那角门已在他身后紧紧闭上了,他和身边的同族伙伴,像一群没有尊严的牲畜一样,被驱赶进这深宅大院。
走得慢的人,便会被人用鞭子狠狠鞭笞作为惩罚。
每往里走一步,便是离自由更远一步。
然而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他们走了不知道多远,也记不清在这深深的宅院里转了多少弯,才走到了一处院落。
那会说罗鄂话、将他们像牲口一样进来的人,此时却换了一副面孔,十分小心地到了一个中年男人身边,用汉话说道:“总管,侯爷要的人,已经给您带过来了。”
少年身边的年轻男孩女孩,终于有人忍不住哭了起来。
他们背井离乡,从前尊贵的身份已然不在,现在的他们,就像被摆在肉市上售卖的鸡鸭牛羊,不过是一件毫无尊严的货物。
然而在这地方,就是连哭,都身不由己。
那总管慢悠悠的说:“既然进了庄府,总该有些规矩,第一条,就是给我记住,无论什么时候,哪怕是你被打的皮开肉绽,都得对你的主子笑。这幅哭丧的表情给谁看呢?都给我收起来。”
持鞭之人用罗鄂话恶狠狠地翻译了一遍,这下所有人都听懂了。
那总管皮笑肉不笑道:“第二,庄侯便是你们最大的主子,他要你们生,你们就得生!他要你死,你就得给我笑着死!见到侯爷,不管离多远,都得给我跪下行五体投地之礼!”
他环视面前卑微跪着的年轻男女,笑容多了些诡异的意味:“至于其它的规矩……我会找人慢慢的、慢慢的教给你们。”
少年身边有一个男孩,听了这话居然站了起来,不忿道:“那畜生杀我族人,灭我家国,如今将我们掳掠而来,还要我们跪他?我好歹也是罗鄂贵族旁系,出身尊贵,凭什么对他下跪?”
那持鞭之人瞪了男孩一眼,又神态恭敬的向总管翻译了一遍。
那总管走了过来。
少年低头看地,看到那总管穿的鞋,都是用金线缝制的,这样的鞋,比他在罗鄂时所见过最有钱的汉人商人,还要富贵阔气。
而他只是一个府上的总管,只是庄侯的一个仆人。
那总管将那男孩的下巴掐了起来,看了看,慢悠悠道:“这帮罗鄂蛮人,长得确实真不错,就是脑袋不好使。罢了,总得有人来教教他们规矩,帮这群野蛮人开化。”
总管将男孩摔回地上,风轻云淡的命令道:“鞭毙。”
那男孩被拖出,他惊慌的用罗鄂话求救,而这场上唯一会说两种语言的那人,却已高高扬起了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