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为什么呢?
她本来不必这样的。
原本她有八千两的嫁妆,有几百亩田庄,有六家铺子,光是她的陪房就有二三十人,比崔家所有的下人都多。
原本她的夫家是大学士府,清贵名门,书香大族,有几十年的文采气度,她的夫婿,亦是前途无量的青年才俊。
可现在,她在千里之外的通县,无名无分的嫁来一个乡绅之家。
甚至连嫁都谈不上,毕竟连个成亲礼都没有。
她的婚事,她的嫁妆,全都没了,或许已经全给黛容了!
她原可以风光大嫁的,又何苦将自己作到这个地步?
碧容心里始终不明白,为什么那一晚她会忽然失了神智。
之前她百思不得其解,但这几日舟车劳顿时,她竟然有些想明白了。
除了崔颐,还有谁能使手脚?
可是一想到这一茬,她就心里发毛,冷汗直流。
夜晚难寐之时,她也曾想过,若是她一开始就把崔颐当个奴才看,保持自己的高高在上,兴许就不会有后来这些事了,可时至今日再谈追悔,早已经来不及了!
碧容靠在床边休息,忽而听见小玲在门外叫她,“姑娘,姑娘你在吗?夫人要见你呢!”
碧容起身推开门道:“好,我这就去。”
*
碧容跟着小玲去了堂厅,这宅子不大,没走多远就到了,说是堂厅,其实也就是略大些的屋子罢了。
碧容刚进去,就看见上首坐着个横腮ròu脸的妇人,边上跪着个哭哭啼啼的年轻女子,那妇人嘴里正说着,“秋儿,你放心,姨母给你做主,咱们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爬进来的。”
那唤作秋儿的女子抽抽噎噎的点头,崔颐躬着腰站在旁边,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碧容在南下的途中便从崔颐嘴里得知他家里的人事,如今一看,那妇人应当是他母亲,那个秋儿,想来就是他的表妹杨秋儿了。
崔颐的父亲常年奔走在外做生意,以前倒药材,现在卖棉布,因此家里全权由他母亲庞氏做主,他还有个父母双亡的表妹,自十岁起就一直住在他们家。
庞氏正安慰着侄女,抬眼就看见碧容站在门口,立时冷哼一声,“我当什么货色呢,原来就这个骚样子?”
说着又扯着崔颐骂道:“就为了这么个不要脸的东西,你就狠心舍了你表妹?你跟秋儿自幼长大的情分,还比不得这外头的浪货吗?”
碧容闻言只想笑,她曾以为只有高嫁才会被瞧不起,却没想到小门小户照样心高眼高。
听见碧容的一声轻笑,庞氏气急了,指着碧容,对崔颐叫喊道:“瞧瞧,瞧瞧,这就是你带回来的玩意儿,这不要脸的东西还敢笑?”
崔颐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一边向碧容投去无辜的眼神。
碧容却没搭理他,径直寻了个位置坐下。
庞氏看了更气,厉声叫道:“让你坐了吗?”
跪在地上的杨秋儿一抹眼睛,哭得一声更比一声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