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白长卿的动作,另一只手发狠了力,拽着他的衣领将寄无忧向外用力一抛,如掷碎石。
悬崖之外,那一身青衫白袍伴着山风而起,又伴着山风而落——
“师父!!”
楚九渊双眸骤张,浑身冷汗如瀑,瞬间与秦珅一道冲了上去。
然而他灵脉遭缚无法御剑,若是跟随坠落的人影一块跳下,同样也只有死路一条。
可秦珅见着楚九渊一路奔去,竟是真要往下跳的架势。
秦珅重又挡在了楚九渊身前,如一座牢不可破的城墙,阻拦了楚九渊的去路。
他右手一握住剑柄,紫云天就看出秦珅要亲自御剑救人,慌张阻拦:“前辈!真的不能再拔剑了!再有干预,恐怕……”
他们问天楼中人皆知秦珅与仙姑不觉晓有过血誓,这番血誓连结之时,已抵上他全部修为。
如果秦珅敢违反楼规或不觉晓之令,全身修为便将化为乌有,千年来所承受的所有苦楚也……
一阵沉默过后,秦珅点了点头。
一千年,两千年……这些字眼有多沉重,他比谁都清楚。
有些修士天资平凡,一生无为,即使虚度千年也并不懊恼。
可是秦珅不一样。
他手握千年——不,万年难遇的天赋,却在最得意骄傲的年华坠入谷底,从此渡上了一条一去不复返的孤舟。
但也许,孤舟便是孤舟,只够载他一人。
多一人,少一人,都会害得他舟翻人扬,无处可躲。
既然他选择了修为,选择了仙途,选择了得道升仙之路,便不能再对这些私情有非分之想。
不觉晓之所以下那道命令的原因,他明白了。
han光宝剑,冷霜扬起,切金断玉。
楚九渊双眸微睁,一直压在手腕上的重量顷刻消失,被阻断的灵脉与血脉缓慢复苏,被八条锁链压制已久的灵力也重新在奇经八脉中流淌起来。
秦珅放下剑,顿了顿,随手一甩,像丢垃圾般,将这柄稀世宝剑丢在了冰冷的泥土上。
金属刀刃摔落的脆响回荡,一句轻而快的‘谢谢’从秦珅背后隐约响起,又消失在了急呼的山风之中。
紫云天愣在中间,回过神来后,立刻感到一阵不舒服:“这小子怎么搞得?!你帮他救人,居然连句谢谢都不好好说!”
秦珅并不回答,凌冽的眼角重归平静,心如止水。
紫云天瞥了眼秦珅的背影,又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
万物重归宁静,秦珅压下斗笠,迅速瞥了眼他背后——山崖这头,被白长卿强行制服的始作俑者斜靠在一边,口中的笑音一声比一声来的狼狈,疲惫,失魂落魄。
如今的这一切,对一直渴求和平无争的白长卿来说,显得有些过分凄惨无力。
我会做出正确的选择——说话时,白长卿看上去颇为轻松,却又像是输光了一切的赌徒。
是心脏被尽数挖出一个血窟窿,才足够体会这一切的心情。
秦珅转过身,不再理睬。
他闭上眼,似乎能想象到山崖那头的情形。
山风席卷,衣袂狂舞。
冰锥般无情的冷风,从那个人飘乱的袖管中吹袭而出。
但是,一定会有一双手,紧紧将那人抱起,救下,再温柔地抚去他额前的沙尘,眼中的不安……
那双手,不会是他的。
那个人,也永远不会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