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朱玉骞,厌恶已成为一种习惯,君轻淮当初在山海奇珍会内,收到紫樱送来的消息,说是她家主人指明要告诉他的,不是不惊讶的。紫樱是朱玉骞的随身侍女,向来形影不离,她若来传消息,自然是朱玉骞授意。
紫樱当时传递消息的条件是,若君轻淮真的寻到了这位苏雪鹄姑娘,作为提供消息的代价,君轻淮也必须通知她家主人。君轻淮那时寻人心切,又不知道苏雪鹄就是向晚晴,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后来他在安宁村偶然撞见苏雪鹄使出了向晚晴的特殊功法,才开始对苏雪鹄的身份生出怀疑,这一怀疑,就将和朱玉骞谈好的交易条件抛掷脑后。
如今乍一奉朱玉骞以此喝问,君轻淮还真有点理亏,他沉着脸不说话,不说话就默认,说明他知道是自己违约在先。但作为人的私心,他完全不想将苏雪鹄暴露在朱玉骞面前,当初因为朱玉骞纠缠晚晴一事,他和朱玉骞当面冷眼,背后互下绊子,就连决斗都打了无数次。苏雪鹄这边,君轻淮本来就被超大的信息量弄得有点懵,多了凤重明、元沧海等新竞争对手就够糟心的了,结果朱玉骞还要来凑热闹。
朱玉骞冷笑一声,“你是想说你忘了,还是你们在荒郊野外,不方便传讯?君轻淮,不要将我当傻子耍,先前你在云荆城,有闲暇去风满堂买消息,没时间履行合约?君轻淮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我看错你了。”
“你派人跟踪我?”君轻淮十分不悦,虽然他理亏在先,但被人跟踪,一言一行都在他人耳目之下,总是不会令人愉快的,“这种鄙陋卑劣的手段,也就你朱玉骞信手拈来了。”
“哈,你君轻淮‘堂堂正正’,一路上简直和敲锣打鼓告诉别人自己在哪儿没两样了,何须我派手下跟踪你,”朱玉骞展扇摇了起来,“区区十万枚上品灵石而已,朱某这点钱还出得起。”
“你!”
君轻淮在朱玉骞面前总是控制不住脾气,却见朱玉骞怼完他后,转向一侧的苏雪鹄,语气声调从高亢讥讽转为温和婉转。
他面上的神情和语气也是如出一辙的温柔,“苏姑娘,我如今该唤你晚晴,还是雪鹄呢?”
苏雪鹄:“……?!!”
怎么回事,你们俩吵架就吵架,我披得好好的马甲怎么说掉就掉了?
君轻淮亦是非常惊诧:“你怎么?!”
“我如何知道的是吗?”朱玉骞现场表演川剧绝学变脸,对着苏雪鹄就是态度和煦,而对着君轻淮就是凛冽冷酷了,“我也不指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你能自己想明白,这就解释给你听听。”
“很简单,你找到苏雪鹄之后,行为模式大变,不仅没追究她可能的偷盗碧露丹丹方之罪,后来简直是绕着苏姑娘转了,苏姑娘去哪儿,你君轻淮便去哪儿。即使我朱玉骞,也不得不承认,这天下间能让你君轻淮俯首甘为孺子牛的女子,仅有向晚晴一人。这就不难推测出,苏姑娘的真实身份到底为何了。”
这也太厉害了吧,苏雪鹄忍不住在心底惊叹,竟然远在千里之外,凭借一些消息和对他人行为性格的认知了解,便能推算出事情的真相,不愧是在幕后秘密操纵琳琅阁数百年之久,天下首富的朱玉骞啊。
原著小说里道锦绣琳琅朱玉骞是天下间最聪明的人之一,这话果然不假,他为原著男主提供的许多帮助,不仅有金钱物资上的,还有计谋谋划上的,没有朱玉骞,男主南宫麒复仇升级的道路上,许多坎坷定然渡不过去。
而另一个天下间最聪明的人,是占星破尘元沧海,他一手推动了四大派对南宫麒的全面支持,若无元沧海预知天命,料事先机,并作出应对,进而将南宫麒推上了神坛。
思维发散如苏雪鹄,不由觉得自己的马甲不是掉了一次,而是两次,朱玉骞远隔千里之遥都能看破她的真身,与她有过近距离接触的元沧海怎么可能猜不出真相,如今要担心的,是他猜到了几分的问题。
朱玉骞摇着折扇,一派悠然,坦然无视君轻淮对他的瞪视。加上他,在场五个人,除了乱入的空明,虽然某种意义上也不是乱入,其余四人皆对内情有所了解,所以只有空明一头雾水,“苏姑娘就是苏姑娘,怎么又变成晚晴姑娘了呢?”
空明数百年来一直在梵音寺内静修,除了多年前那次,宿命般遇到魔教的幽嫇蛊后,他对外界之事都知之甚少,是以向晚晴碧水医仙的名头之盛,他仍是不识是何人,才未明白苏雪鹄=向晚晴到底有何意义。
朱玉骞执扇遮面,“小大师,人名而已,无多大意义,苏姑娘与晚晴姑娘又有何区别,难道你在空明之外,没有其他称呼了?执着于此,就是你着相了。”
朱玉骞是诡辩能手,君轻淮深知此点,而苏雪鹄和凤重明亦看出来了,却不想空明双手合十,回道:“阿弥陀佛,施主所言极是,苏姑娘和晚晴姑娘并无差别,是小僧起了分别心,是我着相了。”
苏雪鹄:……
好吧,这孩子被朱玉骞忽悠瘸了。
苏雪鹄轻咳一声,欲要化解君轻淮与朱玉骞间剑拔弩张的气氛,“那个,朱阁主啊……”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朱玉骞所止,他柔声道,“叫我玉骞吧,我能唤你雪鹄吗?”
君轻淮忍不住了,怒而拍桌,“朱玉骞!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样不要脸!”
幸好他盛怒中还记得克制力道,否则这张上好的红木桌就要散架了。
被朱玉骞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念过自己的名字,苏雪鹄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这谁受得了啊,不行,这绝对不行!
苏雪鹄推辞道:“那个,这不好吧……我不知道从前如何,但现今我与朱先生你的关系,尚未亲密到此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