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他问李秘该怎么办,那是毫无头绪,如今他问李秘该如何调查真相,说明他已经找到了方向。
李秘将他锁在书房里,本就只是期待他的转变,如今朱常洛做到了,目的自然也就达到了。
“想要搞清楚来龙去脉,问一问世子自是最好,不过眼下形势并不允许,只能退而求次了……”
“举告者声称世子放飞火器才引发的火灾,又说世子从军器局出来,想必项穆和石崇圣二位宗师该是知道内情的,咱们不妨去问一问。”
朱常洛也是欣喜,朝李秘道:“那便劳烦先生了!”
李秘也不罗嗦,领着朱常洛,漏液来到了军器局,找到了项穆和石崇圣。
二位都是衣食无缺的老人,只是凭着对技艺的痴迷,才留任军器局,为神机新营和朝廷研发火器。
当然了,最主要的原因,固然是他们想将李秘那些奇思妙想,都化为现实。
李秘所说的那些神奇玩意儿,便如同为他们打开了新世界一般,那些创意,便是通往未来的彩虹,看着有路,想要抵达却艰难万分。
而除了研究技艺,他们的生活其实并不枯燥,毕竟两人都是大收藏家,志趣相投,整日里又互不服气,日子过得也是热闹非凡。
朱由校若只是平庸的皇家子弟,二人是如何都看不上眼的,偏生朱由校天赋异禀,二老早已将这小家伙当成了继承衣钵的弟子。
当然了,朱由校毕竟是皇长孙,匠人的地位本就不高,甚至卑贱,小时候将这份手艺当成玩耍的活计,或许还成,大了之后,只怕也少有沾碰了。
可即便如此,二人仍旧是倾囊相授,而朱由校也没有辜负二老的厚望,身为少年人,他天马行空,比二老更容易接受李秘的想法与构思,在研究的过程中,往往能够一语惊醒梦中人,而且他还颇具创新与匠心,时常为了打磨一个小配件而通宵达旦,且乐此不疲。
这样的年轻人,二老自是当成宝贝一般捧着的,所以当朱由校被拘之后,他们也是四处走动,希望能够做些甚么。
只是今番朱翊钧是下定了主意一般,如何都不让人见朱由校,二老也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正打算去找李秘帮忙,见得李秘与朱常洛过来,也是满心惊喜。
“见过太子殿下!”二人赶忙行礼,朱常洛摆手示意,便走了进去。
“我儿果真到正阳门去放火了?”朱常洛也不掩饰,开门见山地问道。
二老听闻此言,也是脸色大变,朝朱常洛答道。
“世子确实去过正阳门,也着实放过一只火鸟,然则我等回来之时,都未见火头的……”
石崇圣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啊,世子效仿鲁班,制飞天木鸟,三日而成,又巧思妙想,用来助推,与半空飞旋,一刻钟才落下,当时我等也是欢喜雀跃,毕竟是新奇玩意儿,便收了回来,加以改进,根本就未留下任何隐患……”
朱由校毕竟是皇长孙,不可能出宫去胡闹玩耍,随行也都跟着侍卫,想要实验,自是需要开阔的地方,不过不可否认,正阳门确实不是个适合的去处。
只是项穆和石崇圣都是“倚老卖老”的人,在朝中威望也是有的,别个忌讳的地方,于他们而言却没有半点妨碍,加上朱由校又深得朱翊钧疼爱,哪里会顾忌这许多。
事已至此,朱常洛也没有抱怨,更没有责怪,而是将眸光投向了李秘。
既然朱由校是无辜的,那就必须洗刷他的冤屈,而想要洗刷冤屈,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找出真凶了!
“你们是何时从正阳门回来的?”李秘朝二人问道,后者想了想,也回答道:“是宫禁关闭前吧,当时鼓响了二通,世子仍旧不想回来,不过那地方不可久留,我二人到底是劝了他回来……”
李秘又朝朱常洛问道:“何时起的火?”
朱常洛回想片刻,便答道:“是三通鼓过后,若是这般,也就是说,有人趁着尔等回去之后,便放了火,间中只有一通鼓的时间?”
朱常洛扫除了心病之后,也着实理智冷静,终于能进行充满逻辑的思考了!
然而李秘却只是沉默不语,手指轻轻凭空敲击着,也不知在思考些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