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栎在他背后轻声拜道:“都尉嬴栎,拜见齐王。”
韩信回过神来,见了嬴栎,便请他上前。说道:“子正,你看看这幅地图。”
说罢,韩信就要和嬴栎商议行军路线。嬴栎踌躇了一阵,说道:“齐王,末将有一事不明。”
韩信继续盯着地图,言曰:“你是想问,楚汉和约罢兵,为何汉王还要诏我进击?”
嬴栎道:“明知汉王背约,难道齐王仍然要协助汉国攻楚么?”
韩信道:“子正,当年灭亡秦国的元凶是楚国,新安坑卒,火烧咸阳的也是楚国。到了现在,上天给与你这样的机会,你难道不想对项籍复仇么?”
嬴栎道:“齐王,末将身为武人,只想在战场上真刀真枪,堂堂正正地与项籍一决雌雄。而不是在背后突袭,趁人之危。”
韩信不以为然,笑道:“你在北方抗击匈奴,用的是李牧正兵正战的办法。但是今日不同以往。正所谓兵不厌诈,兵以奇胜。汉王背约而击,无非是为了趁势一战消灭楚国,一劳永逸。”
韩信继续道:“再者,汉王先前顾虑家眷的安危,明明占据如此优势,却迟迟不能动手;而楚国,势穷力蹙。就算我等据守不出,楚国也无法坚持到最后。项籍作为一国之主,于其中之理岂会不明?故而答应合约。先前鸿沟议和,就算那侯生再如何睿智能辩,若非项氏要挟人质,汉国又怎会如此轻易和楚军立下和约?”
韩信道:“从一开始,汉王就不愿和项籍休战。换做是你,在如此优势之下,会轻易放弃消灭对方的机会么?”
韩信的问话难住了嬴栎。不知道何时开始,嬴栎突然开始厌倦了杀戮,他的内心,对战争与杀人产生深深的抵触。他手上的佩剑,本应该用来保卫家园和百姓。但是现在却染上了无数的血腥。
韩信见他不答,又道:“子正,我若再不出兵,汉王必定会兴师问罪到时骑虎难下,可由不得你我再做抉择了。”
韩信将汉使的书信交给嬴栎,他道:“你看这书信便会明白了。”
嬴栎阅毕,心下叹道:“齐王既然已经接受土地和王爵的敕封,那就必须要遵从约定,协击西楚。我在此进谏,还有什么意义?”
嬴栎将竹简扣在案上,内心充满了失望。他言道:“末将失言,但求王上恕罪。”
韩信道:“子正太过见外了。”他扶起嬴栎,说道:“廷有诤臣,国之大幸。”
韩信劝慰了嬴栎一番,将话锋转至战场,韩信说道:“汉王在固陵受阻,为楚国主力所累。如今诏吾与彭越进军,是要汇合齐魏两国之力,共伐西楚”
他将烛火凑到地图边上,细细琢磨着当前的局势。
嬴栎道:“齐王日前,可是决定要派遣灌婴将军南下?”
韩信道:“吾已尽数将骑兵调拨于灌婴使用,大军会在明日出发,骑兵先行。吾自率中军后至。”
嬴栎表示赞同,他道:“齐王,大军自临淄而发,往南进攻,会经过胡陵、薛县、沛县、留县等楚国郡县末将之见,可待大军突破这几处要冲之后,集中兵力,进攻彭
城。楚军的主力,尚在固陵陈县一带,项籍不能脱身,故而彭城空虚。只要攻下彭城。我军便可以取道萧、谯诸县,与汉王会师于陈。”
韩信道:“彭城的守将是柱国项佗,此人不善用兵,非灌婴的对手。集中优势兵力进攻彭城,的确是良策。但是,都尉却忽略了这里一处关键。”
嬴栎看到韩信用剑指着地图,言道:“下邳?”
韩信道:“据我所知,下邳城中尚有一部分军马戍守。此二城互为犄角,一旦国都受到危险,救兵就会立即从下邳出发,驰援都城”
下邳在彭城的东面,韩信决定分出一部分兵马,留意下邳方面的动向,以作万全之策。
嬴栎考虑到先前汉军在彭城之战中惨败而归,言道:“虽然楚军主力受困陈县,但是对于都城遇险,项籍不会不救。我军进攻彭城,还需谨慎而为。”
韩信点点头,说道:“那就要看,项籍是否会冒险分军回援了。”
两人在大帐之中又谈了一阵。待到夜雾弥漫,嬴栎才辞别齐王,返回到城中去。
嬴栎回到府邸,见到卧室之中还亮着烛火。嬴栎轻轻叩了叩木门,等无姜应允之后,才推门而入。
无姜抬起头,对着嬴栎轻轻一笑,起身道:“栎大哥,你先歇歇。”
嬴栎将定秦剑放在兵阑上,只见无姜从书房内提着一只炉子走了出来。放在嬴栎身边道:“外面湿寒,先烤烤火吧。”
嬴栎伸出手来烘着炉火问道:“姜儿,天色不早,还不回去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