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王此言一出,诸将在下无不窃窃私语。这上将军一职,在军中是仅次于项王本人的职位。先前项王还不愿招降周苛,但是为何现在又忽然转变了主意?
只有钟离昧、季布等少数大将领悟,是项王想要招抚汉军将才,收为己用。这周苛作战勇敢有谋,又是汉王近臣,若是能够劝降此人,委以官职,定能够狠狠打击汉军的士气。
周苛低着头,思索良久。项籍看着他,静待其回复。
这时候,周苛忽然抬起头来,睁目怒叱道:“吾为大汉将军,跟随汉王出生入死,岂会投降?反贼不投降于我王,定要被大王俘虏!”
项王一听,以他的脾性,终究不能容忍周苛的辱骂。他下令左右在帐前堆起鼎镬,烧起大火,将周苛四肢紧缚,投入到鼎镬活活煮死。周苛到底是条硬汉,就在深受大刑之时,
仍然像纪信一样,当面大骂项籍,致死方绝。
季布在旁看着纵公,心中忽然升起一阵恻隐之心。但见纵公昂着头颅,对着项籍那加官进爵的问话闭口不回。到了最后,项王将他推到镬前,纵公大笑一声,厉声道:“还不速速杀我?成了游魂,好让我早回汉王身边!”
项王忍无可忍,忽然抽出泰阿剑,众将还未反应过来,那纵公已是身首分离,死在项王剑下。项王将纵公血淋淋的首级从地上提起,问道:“汉国的俘虏,竟然没有一人归顺本王刘季到底有何本领?能让这样的壮士死心塌地地跟随他?”
言罢,项王将首级王镬里一丢。转身离开了大帐。
嬴栎并未参与这次攻城大战。荥阳城破之后,嬴栎跟着部队进入城中。趁着空隙,嬴栎只身在城中搜寻。然而找到半夜,嬴栎仍旧是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找到。
无姜就仿佛从这世界上消失了一般,音信杳无。
嬴栎留在街上无计可施。正彷徨时,突然见到远处有一人朝自己所处的方向而来。嬴栎装扮成楚军模样,因此并不退避。片刻之后,嬴栎看见对面走来的是一位年纪甚轻的女子。这女子手上还提着一个篮子。
女子看到嬴栎,下意识地把头一低,远远避开了嬴栎。
嬴栎看着那女子背影,心中大疑。楚军方才进城,正值兵荒马乱之际。百姓黔首,可谓夜夜闭户。为何在半夜之中还会有女子在街上出入?
嬴栎担心那女子会遭受兵卒袭击,不待她走远,便提气悄悄跟在其身后。
那女子似乎没有发觉背后有人跟踪。走了一阵,路过一处街市。道上的士兵看到那女子,纷纷主动避让,丝毫没有为难她的样子。
这一下嬴栎心中更是疑惑。他猜测这女子是否和军中的将官有关。嬴栎为了不让楚兵发现,轻轻跃上屋顶。居高临下所见,那女子在拐角处停下,转入了街上唯一间药铺之中。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那女子这次依旧提着篮子出来,手上还多了一只小小的陶壶。
嬴栎看不清篮中所放何物。但是那陶壶却看得清楚。那是一只用来煎药的陶器。这女子进入药铺之后,多半是为了抓药。只是不知道所要救治的是何人。
嬴栎忽然想起无姜。无姜精通医术,这女子又在半夜前来抓药,那会不会和无姜有关?
嬴栎心中砰砰乱跳,他从屋上跃下。按照原路跟着那女子返回。一路上遇到不少夜巡的兵士。那女子依旧是从容而过,没受到半点伤害。又走了一阵,女子来到一处府邸。嬴栎往前看了看,那府邸便是先前刘季所居住的汉王府。
守门的兵士见了女子,迅速让开一条路来。嬴栎心道:“这女子果然和营中将校有关。
”见她进了王府。嬴栎便急忙绕开正门翻墙而入。
就在嬴栎翻入王府的时候,那女子已经不知去向。正懊恼间,嬴栎看见北面有一间客室烛火通明。嬴栎刚刚走近,便闻到一股甜腻的香味。又近几步,隐约又听见阵阵低沉的谈话声音。
“莫非是那女子的卧室?”但是那之中分明还有男子的话音。
嬴栎想了想,见四下无人。便欲凑到窗前窥视。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他心下一转,躲到屋旁的树下,贴着墙壁倾听其中的谈话之声。
“虞儿,这姑娘尚在昏迷之中。时日不早,煎药治病的事,本王就让下人去办可好?”
接着,一名女子说道:“虞姬恩求大王让臣妾留在此地,照看无姜姑娘。”
嬴栎听罢,心脏几乎都要从胸腔之中跳出来:“姜儿在这屋内!她没事!她没事!”
嬴栎定住心神,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但见窗边人影盈盈一拜,接着又有一高大的人影出现在窗前。说道:“虞儿,你若留在此处照看孙姑娘,本王岂会不允?只是你身子虚弱,手下那些粗活,你可不要再去做了。”
虞姬轻笑一声:“大王厚爱,臣妾遵从君王之命。”
嬴栎脑海中瞬时想到:“这屋中之人莫非是项籍?”他听到屋门被推开的声音,急忙往
后一转,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一丝响动。
待到虞姬与项王话别之后,嬴栎这才从暗中探出身来。此刻四下无人,项籍也早已走远。嬴栎跃上屋顶揭瓦一看,瞧见内室之中正站着两位女子,其中一人正跪坐在席上分拣药材。另一人则恭恭敬敬地立在一旁。若是没有看错,这两人就是虞姬与先前那位抓药的侍女。
昏迷之中的无姜,正躺在床褥之中。嬴栎掉转过头,暗想如何行事。不一会,虞姬让侍女离开。自己则一个人在屋中开始捣药。嬴栎跃下屋去,忽然之间从斜里刺出一剑。嬴栎双足刚刚落地,就在那剑尖刺来之时,嬴栎伸手在对方剑刃上一弹,自己反身后跃。推出了剑圈。
嬴栎按住定秦剑,双目一看。这时从暗中换换走出一人。两人四目相对,气氛十分紧张。
那人道:“咸阳君,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