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有人大呼,几个兵往侧方向跟了过去,固安收回剑,稍松口气。
“王爷请看。”士兵将润珠搬出了草丛,禄王在马上,有人凑近了火把子照亮。
“废物!”禄王看后怒啐。
“说,公主在哪里?”士兵统领陆胜探了润珠的鼻息,刮了她一耳光。润珠缓缓睁开眼睛,看见几张凶恶的面孔与刀光一起,对着自己,而马上的人竟是禄王。
“快说,公主呢?”陆胜捏着箭尾,稍稍扭动,润珠痛得叫出声。
“说啊!”
“不……知……道。”润珠咬着牙,心知媚娘和固安一定还在草丛中,禄王下手如此狠毒,想必来者不善,绝不能透露媚娘的行踪。
“嘴硬,就让你痛死,看看公主会不会来救你。”陆胜看看四周,说得大声,捏着箭转动,越来越用力,鲜血溢湿了大片,润珠咬破了唇,终也抵不过这般撕心剧痛,呻吟了几下就没声音了。
“润珠~。”媚娘轻唤,泪水夺眶,固安揽住她的肩,压抑她想起身的冲动。
“断气儿了。”陆胜再次探了鼻息,禄王看也不看就甩鞭走了。
“丢下去。”陆胜交代一旁手下。几个兵抬起了润珠,走向旁边悬崖。
“住手!”媚娘突然挣扎起身,冲出草丛,固安拦不住只得跟着。
“什么人?”禄王军队复又围拢过来,火把子聚如白日般光亮,刀剑相对,将他两包围在中间。
“我就是公主,放下她。”媚娘仰起头,直视马上的人。月色洒在横蹙的一双鹰眉上,剑目似龙睛,咄咄逼人的扫视媚娘全身,不惑之年已续络腮,颧骨高突的淡漠下,透着沁人骨髓的阴冷。
“公主?”禄王虽多番征战,却时常入宫,但只见过安龄公主一次,还是在其幼年。因不起眼,自然不会记得容貌,一时无法确定。
“大胆!有何证据,冒认皇亲,可是死罪。”陆胜呼喝道。
“太后钦赐,这便是证据。”媚娘从发髻上拔下珍珠簪子高高举起,走得急,没把那玉簪带身上,反正禄王也没见过,暂且鱼目混珠吧,想必他也辨认不清。
“多年不见,公主别来无恙,或许你该称呼我一声皇叔。”禄王见到簪子,又想那刚死的一定是宫女,这种时候谁还会有兴致来冒认公主,便暂且相信了,缓下了语气。
“润珠……润珠!”媚娘没有理会,奔到润珠身边,见她胸襟染满了血,双眼未合,已无生息,腿脚一软,跪在地上,固安急忙上前搀扶。
“许太医,你也在这儿?”禄王注意到媚娘身边的固安,疑惑又起。
“参见王爷,下官保护公主至此。”既在朝,固安以礼答复。
“许太医不是该在军中待命,怎么会与公主同行?”那许固安曾在太医院任职,认识公主也不算什么,只是区区一个军医,怎会混到敌方后营,还带着公主潜逃,禄王脑中闪过无数疑惑。
“皇叔既找本宫,又为何这样对待我的宫女,快放下她。”未等固安回答,媚娘便故意转开话题怒视道,眼前骑在马上,盔甲傍身,周遭散发阴冷之气的中年男子就是仕林口中所说的禄王,那个权倾朝野、兵权在握的赵睿。双眼如金钩利刃那般也正扫视着媚娘,犀利的逼人之气令她半分也犹豫不得。趁着禄王未识破她的身份,媚娘壮大了胆,见润珠因自己而惨死,心中悲愤交加。
“公主有所误会,两军交战,皇上记挂公主安慰,特飞鸽传书命本王前来营救,才刚一时之急,误伤了宫女,本王深感愧疚,还请公主恕罪。”禄王朝士兵使了眼色,几人立刻将润珠放在了地上。
“误伤?既是营救,为何要放箭?难道就不怕射中的是本宫吗?又该如何向皇兄和母后交代?”
“都是手下怕附近暗藏金人奸细,伤了公主,行事鲁莽了些,还请公主恕罪。”话虽谦恭,但仍能感觉到那从骨子里冒出的嚣张气焰,见了她也未下马,仍然高高在上。
“你们两个,把这名宫女好好安葬了。”
“是!”士兵得令,就在一旁大树下挖起了坑,差不多的时候,他们过来抬起润珠。
“慢着。”媚娘蹲下身,跪在地上,拿出帕子擦掉了润珠嘴边的血迹,替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固安也过来,拔出了插在她身上的箭,血滴在地上,仿如悲戚的泪,带着遗恨离开这充满苦难的人生。
“润珠~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很遗憾,要对你食言了。现在,我只能把你葬在这里,请入土为安,从此以后,你的灵魂再也不会受到伤害,今生积下的功德将带你去往极乐,得到超脱。你的恩情我永生不忘,若有来生,定会报答,安息吧。”说完后,她伸手将润珠的眼睛合上。两名士兵抬着尸体下了坑,填土,掩埋。固安扶着她站起,媚娘抹着泪,望着那新添的坟头,没有墓碑,没有香烛,天长日久,长眠于此的是谁,也不会有人知道,那只是一个凸起的,不起眼的土丘。
“公主乃千金之躯,不可轻易下跪。”禄王见状,不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