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
“别再说了,你们快走吧,让人发现,就说不清了。”
“好,我劝不动你,自有人能劝,等着。”雨胭拉开门,又带进一个人,清月睁大了眼,更为惊讶。
“仕林。”只见仕林也穿着内侍服,有些羞愧的抬起头,眼里一股深切的思念缠绕着她。
“你们长话短说吧,我到外面把风。”雨胭和润珠掩上门,退到了外厅。屋里只剩下两人,暗黄的光照着两颗心如分隔了千年之久,倏地靠在一起,紧握住双手。
“仕林……”
“媚娘!”彼此相望,仍说不出话来,几日不见,瘦了,看得让人心疼。
“你好吗?在宫里吃住都习惯吗?有人为难你吗?”一连串的关切,温热着媚娘几近绝望的心,深深的看着仕林,不说话只不注地摇头。
“你为什么要答应?这不该落在你头上,跟我出宫去吧。”
“不,我不能走。”
“为什么?是不是他们逼你?”
“不是,没有人逼我,是我自己愿意的。”
“这不可能,我不信。”
“是真的,我亲口答应了太后,顾相国也在场,不信你问他。”
“媚娘!”
“仕林,你听我说,躲不是办法,我早知平地生波,祸福难济。若跟你走,润珠就活不了,我怎能忍心牺牲他人,就算逃出去,我也不会活得心安理得,你和我是一样的,对不对?”
“你去,叫我又如何心安理得?不行,我不会让你去的,跟我走,马车就在外面,你连夜出城,回昆仑。”仕林知其不易妥协,拽着她的手,连拖带抱的往外拉。许是铁了心,使了力,软硬不放,媚娘怎么也挣脱不出,情急之下怒从心生:
“仕林……你放手!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你怎么可以不顾他人死活,你不想救儿子了吗?”
“……”话音撂下,果然有效的使他松了手,同时迷茫的望向她,踉跄着退了几步。
“我自私?我是自私吗?媚娘,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不需要你如此。”仕林从没有如此生气,也从未对她红眼斥责,此时竟冲出喉咙,没了分寸。
“我……”被他一吼,媚娘无言以对,也难怪他,只闷着嘤嘤的哭了起来。仕林自知语重,吓到了她,换了平时是如何也舍不得说一句。想伸手安抚,又心急如焚,一声声叹气,一步步焦虑,仍止不住她频频抹泪。屋外的雨胭听着情况不对,要进去,润珠扯了扯,摇摇头。就这么僵持了片刻,他望见天色,突觉不能再耽搁,便壮了胆子板过她的肩。
“对,我是自私,我是不顾他人,随你怎么说,随你怎么怨,今天我就是要……”媚娘倏地提手堵住他的唇,泪已留了满脸。
“你什么都不要说,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去,也不会让润珠去。那么,你要如何向金国交代?这份罪太重了。我去,至少能换回固安和啸山;至少有段时间我们在一路;至少……是和你在一起。我不要分开,一分一秒不要,仕林……”媚娘倒进他怀里,忍不住抽泣着,仕林收紧了怀抱,闭上眼咬着唇。今晚,是他央求了雨胭帮忙,安排与媚娘见面,想要说服她出宫。本来信心满满,可现在听她吐露心声,对着这份深情,神志也跟着模糊起来。
“你去了,我就能心安理得吗?”他仍是重复这一句话。
“不要再说了,就算我自私一次,好不好……好不好?”媚娘拽着他胸前的衣襟,很紧很紧,深怕会稍纵即逝,身子却不由轻颤,曾经沧海终逃不过分离。
“我不答应,你马上回去。”仕林拉开她,抓着她的双臂,坚定说道。
“不!如果我离开,出了差池,固安和啸山怎么办?你又如何对得起碧莲?几个孩子那么小,不能没有亲爹,雨胭和晓柔都还年轻,也不能没有丈夫,伯父、伯母年事已高,如果失去孙子,他们能承受得住吗?只要我去,能救这么多人,不值得吗?”
“我和宝山会想办法救他们,如果要用你的命去换,若是他们知道了,也不会同意的。”
“那就不要让他们知道,我欠固安太多,让我为他做一点事,你就答应吧。”媚娘含泪的眼直盯着仕林,四目间泛起一条汪洋,将对方的脸满溢得愈加迷蒙,没有渡船、没有浮木,彼此在矛盾与心痛的浪潮中苦苦挣扎,直到仕林的手渐松,唇上滑落的红色刺开了云雾。
“啊~仕林~。”媚娘惊见,不及思考就抵上他的唇,轻轻浅浅的吸吮那道伤口,咸腥溢在齿间,疼痛一并吞下。仕林直直的站着,思绪在柔韧的环抱里冻结,在推送而入的窒息中彻底沦陷。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慢慢抬起手,扶上她的肩……这一刻,上天入地,永世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