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春惊喜地抬眸看着他,接着眼眶很快蓄满了泪水,神情却充满了解脱和释然,最后终于承受不住长久的心理压力,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多,多谢……你,我实在不知……”万春边哭边断断续续地道。
顾青叹道:“你不必谢我,虽然我未伤他们,但我已将他们的权力全削夺了,从此以后他们只是深居禁宫的天子和太上皇,可纵情声色歌舞和美酒,但对国事朝政再也不能插手了,这件事别无商量,就算你求情也没用。”
万春点头,又摇头,泣道:“够了,我已满足,别无所求,只要他们能平平安安活到老便足够了。”
顾青笑了笑,道:“只要他们能安分,便一定能平安,我知你的为难和苦楚,也在尽最大的努力帮你分担和解决,如今的局面,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最好了,毕竟生在帝王家,有些事是很难尽善尽美的……”
万春点头泣道:“我明白,都明白的,放心,如今我已心结尽解,再无所忧,再无所求。”
抬袖使劲擦了擦眼泪,万春努力朝他露出一抹笑靥,默然无声地朝他蹲行一礼,轻声道:“多谢……多谢夫君为我担待,从今以后我便安心做我的顾家妇,该为娘家做的事,我也尽力了。”
顾青失笑道:“不要搞得跟娘家恩断义绝似的,我虽禁足你父皇和皇兄,但并未禁足你,闲暇之时你不妨入宫看看他们,与他们多聊聊,开解一下他们的心结。”
万春点头应了,接着不知想起什么,脸蛋儿忽然一红,声音愈发低不可闻:“夫君与我成亲多日,但一直未行……未行那个事,今晚我……我……”
顾青神色一正,道:“把我当啥人了,我是那种挟恩图报之人吗?我是那种见色起意之辈吗?肤浅!”
见万春呆住,顾青只好解释道:“……主要是我今晚已有约了,刚才思思那眼神你也瞧见了,勾人得很,必须教育教育她。她已预约了我,你若想约,明天早点来排队,先去怀玉那里领号牌,咱家凡事都得有规矩……”
话没说完,顾青忽觉脚下剧痛,万春一脚狠狠踩在他的鞋面上,还使劲拧了一下,然后气得掉头就走。
顾青痛得倒吸凉气,看着万春气冲冲走进府门的背影,顾青忽然笑了。
嗯,还是这副生气的样子可爱,那个傲娇又臭脾气的公主殿下回来了。
顾青摸着下巴开始思忖。
要不……今晚放思思的鸽子算了?
毕竟公主殿下那么白……
转念一想,大家都是成年人,为何非要做选择?腐朽得很。
…………
封城清街,大动干戈,风声过后,长安城的议论显然不是一份安民告示能平息得下来的。
第二天,各种传闻喧嚣尘上,街头巷尾,酒肆客栈,东西两市,有人的地方就有议论。
昨日安西军为何突然入城,为何突然封城清街,为何包围了太极宫……
各种答案都有,每个答案都被好事者解释得活灵活现,配合他们讳莫如深的表情,俨然一副得到第一手内部消息的权威模样。
议论归议论,市井民间的议论不过是一种谈资,安西军昨日除了暂时封城清街外,其实基本没影响百姓们的生活,日落之后长安城便解封,一切如故,百姓们的议论更多的是一种看热闹的心态。
但是朝堂上可就没那么平静了。
大家都是聊斋里的老狐狸,那份糊弄鬼的安民告示自然没人信,长安城的朝臣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一时间顾青竟成了众矢之的。
第二天一早,顾青如往常般走入进奏院,便见院子里站满了朝臣,以礼部尚书房琯,刑部尚书李岘为首,余者皆是六部侍郎,御史台御史等等。
院子里满满当当站了百余人,每个人都用怨恨的目光盯着顾青。
顾青走进院子后对四周敌视的官员视若无睹,大大方方地进了前堂。
李岘忍不住上前一步,怒道:“顾青,尔昨日是否率兵逼宫?”
顾青乐了:“呵,刑部尚书好大的官威呀,你是在审我?”
李岘毫不退缩地道:“你若行逼宫篡逆之事,便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国贼,我审你又如何?”
顾青傲娇地抬起了下巴,淡淡地道:“审我,你不够格,李尚书,顾某人如何行事,不用向你交代,你若真想效法古往今来不事二主的忠臣,此时以头击柱而死,我也不反对。”
李岘大怒:“竖子猖狂!”
礼部尚书房琯走上前,沉声道:“顾青,天子何在?”
“天子居于深宫,房尚书难道不知?”
房琯冷冷道:“天子和太上皇是否已被你软禁?”
顾青淡淡地道:“房尚书没看京兆府张贴的安民告示?昨日宫中混入了反贼,我是奉旨率兵入宫保护天子,捉拿反贼,怎会无端软禁天子?”
房琯冷笑:“明人不说暗话,顾青,你这话未免太敷衍了,我乃三朝老臣,就不能得你一句实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