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谁。”楚子钰死死盯着面前的人,一字一顿,语气并非疑问。
答案已经浮出水面。
无论江少右承认与否,他都已经猜到,甚至还有更深一层的惊疑。
“肖家寨未亡人。”坎倒是坦荡,没打算遮掩。
寒意窜上脊梁,楚子钰抬手扳住案沿,心如鼓擂,还想问什么,却又问不出口。
“宗主知道。”坎一摊手给出答案,波澜不惊。
“你,你们……!”他难以想象,有着血海深仇的两人竟能在同一屋檐下和和气气共事如此之久,他们分明也没有共同的利益,怎么会……
“宗主知道我想为族人复仇,也知道我是聪明人,不会自不量力对他下手,或是背叛他,所以敢用我,信赖我,而我确实也会尽心为他做事,只要他不杀我,也算是合作愉快。”坎手指轻扣盒子,散漫解释着,像是讲述与己无关的一桩小事。
楚子钰依旧不信,满是戒备地质问:“你图什么?”
坎莞尔一笑,轻声道:“图活久一点,亲眼看见大仇得报的那一日。”
“恐怕你会失望。”楚子钰咬牙切齿,他相信这世间没人能杀得了父亲。
“我不会失望,宗主终有一日会败在易剑臣和薛靖七的剑下,这是必然,宗主他自己都做好了此番打算,怎么,不信?不信的话,少宗主尽可以去与他当面对质,我的所有心思他都一清二楚,但并没有任何意见。”坎自顾自说完,抬眼瞅见楚子钰那张又惊又怒、憔悴不堪、甚至有些滑稽的俊脸,幸灾乐祸笑了笑,“言归正传,少宗主已决定种下重明蛊了是么?”
楚子钰好不容易才缓过劲儿,神色复杂地看着盒子,没有答话。
坎当他默认,便继续讲道:“重明蛊至刚至阳,炽烈之气可与至阴至寒的七星剑气相抗衡,种下此蛊后,蛊虫会自经脉游走周身,打通滞涩之处,而后抵达心脉寄宿其中,终生不可拔除。从此往后,少宗主再动用内力,重明蛊便会克制剑气,内气不会消散,甚至更加强横。不过凡事都有代价,蛊虫也需要生存,少宗主要想与其和平共处,就需要定期夺取他人内力修为以豢养它,它在填饱肚子的同时,也会将外来内气尽数转化为精血补足寄主自身,寄主的功力也会越来越强,一日可抵他人数年之功。”
楚子钰心下一沉,北山岳耗尽半生心血钻研出的功法,竟与重明蛊相辅相成,这究竟是巧合,还是……
不待他细想,坎顿了顿又继续笑问:“少宗主打算何时种下此蛊,今夜么?重明蛊种下后,三日之内,必须夺得第一份浑厚的内功修为以豢养它,否则会全身血液如同煮沸,经脉寸断,蛊虫噬心而亡。”
三日之内。
楚子钰倒吸一口凉气,神色凝重起来,又蹙了下眉,反问道:“要有多浑厚?”
坎认真思索,作答:“至少得有个几十年吧,好歹是内力丰沛的高手。”
至少不是他江少右这样的。
他心里暗忖,楚子钰这种人,气量小,颇记仇,行事不择手段,连喜欢的姑娘都狠得下心下重手,他俩又是结过梁子的,若不编个半真半假的谎话诓他一下,恐怕种下重明蛊后,第一个死的就是他。
他神色如常,坦坦荡荡,楚子钰将信将疑,最终还是信了。
“之后呢?若不定期夺取他人内力,我依然会死么?”楚子钰脸色不太好看。
“是,也不是。”坎暗自松了口气,笑吟吟说罢,屈指敲了敲盒子,“这……同心重明蛊,有两只嘛,少宗主只种下一只,若不定期夺功,确实依然会死,但若来日把另一只种在他人身上,令那人顺利度过前三日,接下来二蛊连心,生死相随,两位寄主便谁都不会死了,说不定还能一起称霸武林。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属下相信以少宗主的性子,必定不愿长长久久吃这苦头。”话说一半,剩下一半不必言语,对面阴鸷的目光已代表其听懂了他的挖苦,遂无声一笑。
重明蛊能克制七星剑气。
二蛊连心,生死相随,称霸武林。
楚子钰反复咀嚼着这些字眼,目光越发灼烈,情难自禁地勾起唇角,欣喜若狂。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他有办法对付那丫头了。
她自诩身正影直问心无愧,侠肝义胆,他便让她跌落云端,同他一起在泥水里打滚,双手沾染毕生都洗不干净的污秽与鲜血,让她再也直不起那脊梁。
不是说下了地狱还要再杀他一次么。
他先一步在地狱等着。
楚子钰重新打开盒子,将右手食指伸了进去,商阳穴一阵麻痒酥痛,种下重明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