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未明不断的安慰着自己,努力的往好处想。三天前兑现那一百万支票时的喜悦和母亲病弱憔悴地样子渐渐占据了他的脑海……终于,他缓缓的点了点头。
……
送走了徐未明,王嘉叫了个人进来。打发他带着那个小老头去吃饭;他自己施施然的离开了办公室,向走廊尽头的会议室。
王嘉推开小会议室的门。只见里面的大会议桌前坐着一个衣着入时,模样性感的黑衣女郎,面前放着一台电脑,宽大的液晶显示屏上的视频图象正是王嘉办公室里地情景。
黑衣女郎听见身后的响动,缓缓的转动着转椅转了过来,面对着王嘉??赫然正是刚从美国赶来地马丽丽。
“都看到了?”王嘉得意的问道:“怎么样?这招还行吧?”
马丽丽淡淡的用眼角余光撇了一眼电脑显示器??也不知道是不是多年做“卧鱼儿”落下的毛病,她特别喜欢在视频监视器里看东西,这让她有一种幕后操纵大局似的快感。
“想不到你还挺有创意地嘛。”马丽丽简单的嘉许了一下他。
王嘉嬉皮笑脸的扒在马丽丽地椅子上,道:“那当然。你交代的事情,我哪敢不用心思呢!”
说着,他走到马丽丽身边半跪半蹲着。看似无意似的伸手摸着马丽丽裙装下露出的一段白皙丰腴的腿,卖好似的说道:“你看,要是只让我们买下的这几家媒体联合报道,最多只能被人当作娱乐新闻来看待,虽然大陆人比香港人更笨更容易相信八卦,但是毕竟可信度上要打个折扣。可是有了这个徐未明就不一样了。这小子长的就是一脸正人君子道貌岸然的德行。又是公信力很高地中国新闻大学毕业的高才生,他说出来的话,那可是有画龙点睛式的可信性啊!”
马丽丽点了点头。确实的。网媒的传播速度和传播面比起报纸周刊这些东西可是快的多也广的多了徐未明的身份,资历,外形,已经那一口标准普通话,还有他熟悉内地民众的道德价值观念和思维方式??实在是做这件事不可多得的最佳人选。
不过,比起她和孙云博策划的对付华星的计划来说,这不过是整个计划的冰山一角而已;她不想在这上面多费什么心思,她这趟来香港,是有更重要的事要来安排。
想到这里,她厌恶的抬手扫掉了刚刚准备伸进她裙子里去的王嘉的爪子,冷冷的道:“跟我去个地方。”
徐未明醉了。
从王嘉那里出来。他没去吃饭,直接就坐车来了兰桂坊。
要了一打啤酒,然后坐在酒吧的一角,一支接一支的吸着烟。
喝着喝着,积郁的心情似乎好了一点了。他举起瓶子,不住的把淡黄苦涩的液体往喉咙里灌去,有一多半都洒在了身上。
酒吧昏暗的灯光下,那些走动着的、坐着的、说着笑着的红男绿女,仿佛一只只欲望的游鱼一般,在徐未明微醺的目光中幻出暧昧难明的光……
徐未明趴在桌上,吃吃的笑着,在他目光尽头的酒吧的另一角??一张桌子旁边坐着一个四五十岁上下的、秃了顶的中年人,正一本正经的对身边一个十八九岁的艳装女孩说着些什么;女孩背对着徐未明,看不清楚表情,只听见她时不时的发出一阵放肆的、强自压抑似的低笑。
从远处看,几乎让人以为这是一个慈祥的父亲在对他的女儿说着什么笑话。
可是徐未明却分明看到了桌下的情景??那个男人的手正伸在女孩的超短裙里,在她的两腿之间不停的动作着……
徐未明笑了,他大笑,干掉了瓶子里的酒。
这个他妈地世道!这个荒唐的、疯狂的世道。把人都变成了畜生、变成了只有欲望没有良知和廉耻的畜生!
“我……我也是个畜生。”徐未明喃喃地说着。
醉眼朦胧间,徐未明似乎是睡着了,又好象是醒着。
恍惚中,他好象是回到了学校。回到了大学校圆。
一排排同学穿着学士服,戴着四方帽,手里拿着学士证书,幸福的围在了一起……
“同学们,看这里!”
卡嚓一声过后,几十张幸福的笑容定格在那个阳光灿烂的下午。
毕业典礼的最后一个程序终于结束,欢呼声中,无数顶帽子飞上了半空,同学激动的拥抱着,分别在即的泪水打湿了衣襟……
那时候的太阳,多好啊!那时候的蓝天。多好啊!
想起当年的自己,是那样地一往无前、满腔热血;一心要做一个伟大的记者,就象自己的祖父和父亲一样。与事实同在、与真理共存!满怀着鞭笞丑恶,颂扬真善地崇高理想,要把自己平生所学和这火热的青春,投身到为民众揭露真相,唤醒社会良知的事业中去……
可如今呢?人生。竟是如此的荒唐,如此的讽刺!
还记得自己当初刚到《南方周末》地时候,那是多么的兴奋和快乐呀!那可是国内数一数二的权威性、学术性地刊物。格调高雅、内容严谨,简直是为自己的理想量身定做的发挥才华的平台。
可惜工作了两年,所有的激情都在柴米油盐中磨蚀殆尽了。这也不能怪他,想当年祖父、父亲他们的那个时代,记者这一行可是铁饭碗。工资开的高,社会地位也高,出入都受人尊敬。
可改革开放几十年下来,把铁饭碗给改没了,现如今人人都只尊敬一个主儿:钱!
一个正经刊物的主编一个月的收入还不如狗仔队跑一个独家。这让千千万万象徐未明这样地年轻人怎么能不堕落?
“想当年带剑江湖,气吞万里如虎;到如今十年夜雨,醒来时响空弦!”徐未明低吟着这两句自己不知从什么地方看来的小词,忽然自嘲的冷笑了一声。
那个梦,就此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