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奈,把地窖里的番薯拿十斤出来,米拿二十斤,给驻扎的攘夷部队送去吧。”
“知道了,爷爷。”
听从家里最权威的长辈的话,奈奈把手中刚刚浆洗过的外褂拧干水,晒了起来,就往屋内走去。地窖在他家排屋最右边的草屋旁,草屋曾经是个大棚猪圈,但是家里早就养不起猪了。连年来的战乱,也波及到了他们穷乡僻壤的小山村这里。
栗山奈奈本来是在家所在的藏洲藩内的大城里的义冈道场工作,当厨娘的待遇算是相当不错。然而道场的主人加入了攘夷部队,在和天人短兵相接的战场上丢了性命后,道场因为没有继承人而关闭了。奈奈本想继续在城里找份工作,但近来的情势因为战争的原因不太妙,加上家里又催促,她暂且先回家待一段时间。
奈奈家里人口挺多,爷爷和奶奶都健在。奈奈的父亲是家里的二子,前面有一个大哥,后面有一个小弟。奈奈的大伯和大伯母住在排屋东边的三间木屋,家里有两儿一女。小叔没有在家,而是在江户工作,是家里最有出息的男丁。
奈奈是父亲的长女,而奈奈的母亲在奈奈五岁的时候就因为去山里采药,碰到了突如其来的暴雨导致的山体滑坡去世了。后来父亲续娶了新的妻子,新的妻子也生下了两个儿子。此后奈奈和他们的关系变得冷淡。
也不是说父亲的新妻子,也就是奈奈的后妈多么不好。只是她对待奈奈是用一种客套而疏远的方式,而奈奈的父亲本身就更喜欢儿子罢了。对此奈奈在这么多年下来,也早就看开了。身为女孩子没什么不好的,不是她的问题,她只要好好地做自己并且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家里奈奈和奶奶的关系是最亲的,其次是爷爷。大概就是隔辈亲。
奈奈被叫回家,更重要的原因是她就快十六岁了,家里在准备着让她相几次亲,和人谈的稳定了,过一两年就嫁人。乡下普遍婚嫁都早。然而奈奈不想这么早嫁人,哪怕是和最疼她的奶奶提了一次,却被奶奶严厉地教训了一番后,也只是暂时不提,而把想法先埋在心底。
只要之后时不时找准时机,反复认真地向奶奶表达她的意愿,相信奶奶最终会理解她。
不想嫁人,倒也不是有什么离奇的原因,缘由实则普普通通的两点。第一,奈奈就是不想早早嫁人。第二,奈奈有了一个意中人,不想嫁给她不喜欢的人。
和意中人的相遇有两个月了,哪怕是现在回想起来也历历在目。
那会奈奈还在城里,她工作的道场虽然最重要的主人不在,却也正常开着。那天是个大晴天,道场的主人的妻子义冈夫人,想要吃蛋糕,便吩咐厨房去采买。奈奈被厨房的婆婆派了出去。
义冈夫人喜欢的那家蛋糕店,离奈奈所在的道场,徒步过去就要走一小时。奈奈也不是第一次去了,对她而言这是件非常轻松的任务。谁知道就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路上,也还是能碰到意外事件。
浑身酒气,喃喃着“赔光了”的中年男人手上提着酒瓶还在边走边喝,奈奈在经过他的时候,被旁边正在和父亲闹脾气跑开的小男孩狠狠撞了一下,一个不稳撞到了醉酒大叔。醉酒大叔一个趔跌,酒瓶子掉到地上碎了,他站稳后勃然大怒地盯上了奈奈。
哪怕奈奈立刻鞠躬道歉,醉酒大叔的拳头也向她挥了过来。奈奈反应倒也快,转身就要跑,可是头发却被醉酒大叔抓住。一个中年男人的力量比奈奈一个年轻姑娘的大太多了,奈奈被他挥着倒在了地上。酒瓶子的玻璃碎片甚至划到了她胳膊。因为疼痛而产生的生理泪一下子就涌出眼眶。
“死丫头,女人就是找打……”醉酒大叔恶狠狠地盯着奈奈,抬起脚就要踹。
奈奈一只手挡在头上,另一只手快速地捡起一片碎玻璃就朝醉汉扔过去。
一秒,两秒……预计中会来到她身上的疼痛没有到来,倒是醉汉痛叫了。在周围一片惊呼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她耳侧的头发被疾风吹开了些。
奈奈愣在原地,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外褂下摆和黑色皮靴。她仰头,身姿挺拔地站在她身侧的,是一位银白色天然卷发,有一双凛冽无情的猩红眼眸的武士大人。他的右手将佩刀重新别回腰间,他没有出鞘,仅仅是用刀鞘就把醉酒男人击飞了。
“乡下的老妈看到自己的儿子变成这样也会忍不住清理门户吧,阿银我就好心帮帮忙。”自称阿银的男人懒散地说,他左手抬起用小拇指挠了挠耳朵。
醉酒中年男人尝试着爬起来,可是他的腿明显骨折了。他恐惧地看着他们这边,不多时,一股骚臭的味道从他的身上传出。周围的人嫌恶地看着他。
“对……对不起!饶了我吧!”醉酒男人扭曲着脸,颤抖地对白衣武士说。
“跟阿银道什么歉,该是跟这位小姐吧。喂,大叔,是不是酒还没醒?阿银很忙的但是挤出来一点时间帮你醒酒还是可以做到的。”银发武士嘴角勾了勾,却透着一股可怕的气场。
奈奈刚刚忍着痛站了起来,闻言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武士大人。
醉酒大叔立刻对奈奈磕了一个头,连声道歉。然而他眼神却不住惧怕地看向银发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