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时序咽下涌到后头的血腥:“不,他们只是不愿意与大殷为敌,更不愿意被前朝所掌控,而我也只是在恰当的时候,给他们一个适时的提醒而已——这几年来的变化,哪怕再固执守旧的人都能看到,没有人不想活得更好。”
“你说你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失去了记忆,却还记得与这些人联系。”
“或许是因为我哪怕遗忘了过去,也没法忘记姐姐是因什么而死。”霍时序长长地叹息着。
身为商元帅最信任的人,西北上下将士们都无比熟识的军师,还在李国公的妻子难产时救下她们母子的性命霍时序的确有很多能轻易做到的事情。
然而这个世界里的皇帝也好,“沈侯爷”也罢,自这二人带来的天然的违和感,让霍时序愈发疑惑,愈发头疼,既仇恨,又好奇,却怎么也没有真正地下手过。
现在他终于想起来一切,但也正因此,确定在自己跟前的人并非是一直想要报复的仇敌,沈徽不是,现在的皇帝更加不是。
“假如你也曾见识过那位暴君的种种暴行,肯定也会很想杀了他的。”霍时序脚尖落下一瓣不知从什么地方飘落下来的花朵。
沈徽按下满心的犹疑,推着轮椅从水洼旁边绕开:“或许吧。”
反正那也不是他的陛下。
在这之后,两人没有再对对方说过一句话。
“时序的药用完了,得先回去。”商渝江没有推辞外甥的好意,与霍时序一同坐上马车。
他握住霍时序冰凉的手掌:“这地方风景的确很不错,待天气转暖,咱们再过来住几天。”
霍时序倚在他怀里:“好。”
“你跟霍先生都说了些什么呀?”殷盛乐戳戳沈徽,觉得他的脸色有些奇怪。
沈徽没阻止他种种幼稚的动作,只是把人拽住:“原来卫夫人在生武毅的时候难产,是霍先生出手相助,才保了她母子平安。”
“霍先生还懂医术?”殷盛乐已经想不起来原书里有没有这么一个人了,“嘶,原来是他啊”
原书里对商渝江的描写很少,这个西北军大元帅至死都固守黑石城。
“原来是他?”沈徽挑起了眉毛。
殷盛乐心里一咯噔:“阿徽?”
“霍先生跟我说了许多话。”沈徽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他说他从另外的一个世界里来”
不应该活下来的李武毅。
沈静华早死的弟弟。
过分顺利地钓出前朝余孽
原来在自己到来之前,这个世界就已经发生了无数的变化。
殷盛乐感慨命运其妙的同时,很好奇沈徽的想法:“那阿徽你觉得他说的可信吗?”
沈徽抬眼凝视他:“你觉得呢。”
按照原本的逻辑,霍时序就该是自己的堂弟,现在却年近五十,还涨了个辈分。
殷盛乐的眼珠迅速地往旁边转了一下,他收拾好不庄重的表情:“我觉得,他没有说假话。”
他刚说完,沈徽便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
手背上一热,紧攥的拳头被殷盛乐小心地剥开:“你瞧瞧你,一紧张就掐自个儿手心,都红了。”
殷盛乐捧着他的手到唇边轻轻呼气:“我也有很多奇怪的故事,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我在别人眼里大概是个很奇怪的家伙,不太想让你也觉得我奇怪。”
“你一直都很奇怪。”沈徽道。
这人在外人跟前装得很好,但一到了两人私下独处的时候,就什么都往外冒。
“那朕要多谢沈大人的不揭穿之恩?”殷盛乐笑了,“哦不对,等下次大朝会,你就是沈阁老啦~”
杨阁老致仕,内阁里得有个人顶上,而沈徽无论是功绩,还是皇帝的私心,又或者朝臣们心底不能出口的小小期望,他都是最适合的那一个。
沈徽叹气:“太早了些。”
“不早不早,我还想叫你当我的首辅呢。”
殷盛乐凑过去:“不过在这之前,我有个很长的故事要讲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