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走了,就没再回来。
县保安团的胆子倒是肥了不少,时不时地下乡清剿一番。游击队被追得东躲西藏,像梁队长他们,晚上都没睡过踏实觉。为了防止敌人端窝,一晚上甚至要换好几个地方。那些积极分子也是担惊受怕,不敢在村里呆着,逢到开会甚至躲到坟院里去。那边鬼气森森的,荒芜人烟,能安全一些。
姜红梅也跟着游击队到处跑。她还找到椿芽说:“保安团在镇子上安插了眼线,一直在打探伤员的下落,你和你爹要小心一点……”
“嗯……”椿芽是连连点头。
齐同志回到村里就没再露过面,他呆在后院里很少出屋。他们家拉着院墙,还算隐蔽。再说,后院少有人来,她也特别注意这一点。大林和二林嘴巴也严实,从不出去乱说。再说,齐同志那边的警觉性也很高,她把地窖的入口跟他说了,就在东间的柜子后面。若有个风吹草动,就躲到那里去。
对椿芽的安排,齐明瑜很放心。
他觉得椿芽考虑问题特别周密,远不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所拥有的才智。他觉得她很特别,可看她平日里做事却又像普通农家姑娘一样。
而椿芽自从褪了仙姑的光环,就刻意保持着低调。
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地做着家务活儿。纺线织布、洗衣做饭、养鸡养鸭,还跟着娘一起做针线。她给两个弟弟做了小褂子,还学着剪鞋帮子、纳鞋底子。瞅着齐同志脚上的布鞋打着补丁鞋底都快磨破了,就想给他做一双新的。
这天,趁着给齐同志刷鞋的功夫,她悄悄量了量尺寸,还把尺码记了下来。为了保险起见,还趁着齐同志睡觉时,用尺子对着他的脚比划了一下。确定了尺码之后,这才下了剪子。
“椿芽在做鞋子呢!”
姜徐氏见了,倒没说啥。她太忙了,又赶上老太太生病,一直没顾得上给齐同志做双新鞋,现在椿芽想到了就练练手吧。
这双鞋,椿芽做得很用心。
她花了二十来天,才算完工。这天趁着送饭的功夫,椿芽把这双崭新的单鞋放在了齐同志的床前。齐明瑜一试,非常合脚,就像比着他的脚做得。在鞋子后面,还缀着两条带子可以系在脚脖子上,这样可把脚了。
他道了声谢,椿芽咧着嘴笑了笑。
过去看电影时,常常出现大姑娘小媳妇为了支援前线,给子弟兵们做鞋子的场面。心说,那尺码不事先量一下,能合脚吗?
霜降过后,天气见冷。
齐明瑜听到老太太总是咳嗽,就想起家里存着的那个方子。他给椿芽说了,椿芽就找了一张草纸记了下来。
他注意到椿芽的毛笔字写得不错,看得出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就当场夸了几句。椿芽有些得意,这几年她一得空就练习来着,这是装点门面用的,逢年过节院门上贴着的对联就是她的手笔,就连村里的老私塾先生都夸她写得好呢!
见椿芽笑得眉眼弯弯,齐明瑜也绷不住笑了。
他想起昔日总是给妹妹矫正握笔姿势,还督促着她练字。椿芽给他的感觉,就跟妹妹一样吧?三年未见,还真是想得慌哪。这边离家乡很远,不知何时才能回家看看?
椿芽并不知道齐同志心中所想,见他高兴也跟着嘿嘿一笑。她捏着方子去找爹,说得了一个祖传秘方给奶奶试试。
姜茂山就摸出两串铜板,去镇子上给老太太抓了药。
两剂下去,果然见了效。姜老太太很高兴,说只要冬天不犯,还能再多活几年。姜长福也松了口气,他和老伴快七十了,算是高寿了,只要无病无灾就是福气。这样茂山他们也能省心一点。
入冬之后,天越来越冷了。
县保安团也不愿出城受冻,就缩在城里不肯动窝。这么一来,乡里倒是安宁起来。可椿芽却不敢掉以轻心。
历史经验告诉她,反动派固然可恨,那些帮凶爪牙却危害更大。她记得东平县的第一任县委书记,就是被眼线举报的。在一九四六年的某个冬夜,县保安团围住了李家寨,一下子抓了七八个。最后,都被砍了头,挂在城门楼子上示众。一时间风声鹤唳,老百姓们吓得不敢进城,生怕被当成了嫌疑分子。而那些积极分子也纷纷跑路,再也不敢冒头,甚至过年都不敢回家。
那是一段恐怖的历史,阶级间的对立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血债血偿,即便解放后在镇反运动中揪出了告密者和凶手,可牺牲的同志却无法挽回。她不想看到这些,只盼着能早日解放。到了那时,他们一家就能过上平和而安宁的生活了。
出于救人考虑,椿芽把这个线索跟姜红梅说了。她不知道能否传达过去?只希望那位年轻的县委书记能活到解放的那一天。
就像椿芽预料的那样,危险总是不期而至。
这天清晨,天上飘起了雪花。村民们大多猫在家里,也没什么人出门。到了晌午,村道上已是白茫茫的一片,那些躲在的外面积极分子也回家暖和了一下。姜红梅他们也随着游击队返回了村子。
不知怎的,椿芽却是坐立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她实在忍不住了,就裹上头巾去找姜红梅。
姜红梅知道椿芽有些特别,甚至能预测未来之事。听到她的担心,心中一凛,就去找梁队长。梁队长派人去镇子上打探消息,那人刚出村子就返了回来。
“不好了,保安团来了……”
消息一出,村里乱成了一团。这天寒地冻的,往哪里躲啊?游击队员和积网,网,大家记得收藏或牢记,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