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还是一片吆喝声,明明一个人娶亲,却好像个个都是新郎,喝得比谁都多。
宋锦瑶把倒在桌上的碗盏摆正,布巾拭去洒出的茶水:“大哥成亲,你会回去吗?”
“大哥?”梅桓脸上闪过微怔,“这是喜事,我不会回去。”
“你的骑射都是大哥教的吧?”宋锦瑶拖了凳子在桌边坐下,“我看你在管理寨子兄弟的时候,也用的宋家那套。”
梅桓跟着坐到宋锦瑶对面,左臂搭上桌沿:“阿姐放心,宋家与我有救命养育之恩,有生之年我都不会与宋家为敌。”
宋锦瑶半垂眼帘,手里转着一只茶盏:“不会吗?”
“不会,”梅桓语气坚定,“我会往东面去,离开宋家的范围。”
见宋锦瑶再说话,梅桓又道:“你收拾下,我过些日子要去东面,顺便让人送你回铜门关。算的没错,应该在路上就会碰到大哥。”
“不怕我回去把你的位置说出来?”宋锦瑶问。
放虎归山乃兵家大忌,她不信梅桓不知道。当初进来时也曾明言,不会让她离开。
梅桓腹中绞疼稍缓,单手托腮看宋锦瑶,不说话。
室内陷入安静,和外面对比鲜明。宋锦瑶笑了笑,起身离开。
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梅桓脸上没了笑,藏在鬓间的冷汗滑落下来。脸庞褪去绯红,染上苍白,眼中明晃晃的浮出狠戾。
“咔嚓”,攥在手里的碗盏被捏碎成片,从掌心里滑落。
梅桓拍拍手站起来,视线落在墙边椅子上,那里躺着的包袱正是方才宋锦瑶带来的。
手一伸,梅桓提了包袱走进自己的卧房。
坐在床上打开的时候,他从里面提出一件衫子,墨青色,男式长袍窄袖,稍薄的衣料适合渐渐转暖的天气。
看那粗拉拉的针脚,梅桓能猜到是出自宋锦瑶之手。
他仔细将衣衫折叠好,重新放回包袱中。
应当就是给他的吧?
。
又是一日,五月的阳光相当刺眼,湛蓝天空中翱翔着几只鹰隼。
寨门大开,一车车的战利品推进来,沙匪们难掩兴奋,即便身上挂着伤口,依旧大声庆贺。
看得出,出去这日,收获颇丰。
寨子东面的山沟里,女人们在水中浆洗衣裳,闻听呼喊声纷纷站起来张望。
这里待她们其实不错,吃的住的不受委屈,回来的战利品,会把些女儿家要用的全给她们。
渐渐地,她们对这里也就没有一开始的抵触。
寨中央的校场上,周先生正在论功行赏,手中羽扇轻摇,脸上一片温润和气。身旁小童念着名字,童音清亮。
相对于寨子里的热火朝天,山底下的水潭边就安静许多。
雪山上的水流淌下来,蜿蜒的在山脚下汇成了一片潭水,碧绿清澈。
暖阳照耀,水草开始葱茏,偶尔有彩蝶翩飞而过。
宋锦瑶坐在水边,伸手进潭水,依旧能试到雪水的冰凉。
“阿姐,给你的。”梅桓纵身一跳,从河对岸一跃过来,顺势坐在宋锦瑶旁边,手递了过去给她。
“这个?”宋锦瑶眉头一蹙,接过那小巧精致的盒子,淡淡的香气就往鼻子里钻。
是一盒香脂,精细的青花缠藤瓷盒。
梅桓长腿支起,踏在水中凸出的石头上,脸上尤带汗珠:“瘦子说这是最好的。”
“最好的?”宋锦瑶手心掂着瓷盒,殷红的嘴角翘起,“你觉得我需要这个?”
闻言,梅桓转过脸打量着宋锦瑶,见她笑得好看,像极峭壁上的山茶花:“好像的确用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