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傅承肃将马拴下,想了想,先是抬步去了村后头。
山脚下,那院子静静的笼罩上一片雪白朦胧。
傅承肃走过去,迈进半开的院门,一眼就看进正间去。
“这么快回来?”娄诏听见声响,站在屋门边往外看。
傅承肃站在院中,瞅瞅身边的一摞劈柴,颇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去娄诏。
他眼中那运筹帷幄的大哥,此时将袍摆扎在腰间,袖子半撸,手中攥着一根锅铲……
两兄弟面面相觑,彼此眼中意味不明。
“炖鱼?”傅承肃鼻子嗅了嗅,似笑非笑,“是不是还缺了一块豆腐?”
娄诏面不改色,锅铲往锅灶上一搁:“你嫂嫂让我看着火而已。”
看火?傅承肃上下打量,都这幅架势分明是在煮饭,被抓包还嘴硬。
“大哥,”傅承肃走去屋中,故意往那锅中瞅了眼,“不留我吃顿饭?我大早上从京城往这边走,饥寒交迫的。村长一家在用膳,我委实不好进去叨扰。”
娄诏盯着傅承肃,薄唇一抿:“饭少,不够。”
“瞎说,”傅承肃双臂环胸,一副赖定的样子,“嫂嫂说,她钓上的鱼足足三十多斤,半条也十多斤呢,够了。”
娄诏皱眉,好不容易认回的弟弟,怎就跟个冤家一样,完全没有眼色。
“大哥,烧糊了。”傅承肃指着锅灶提醒一声。
娄诏顺手捞起灶上锅铲,熟练抄进锅底。
傅承肃倚在门边,心中觉得颇为好笑。应该没有人相信娄中书会趴在灶台上,给家里夫人烧鱼。
“皇上并没有提晋安候府爵位的事,我想他大概知道我之前做了什么。”傅承肃脚尖踢着积雪,一下一下。
娄诏合上锅盖,转身回来,瞅着门边少年:“他自然知道,对于永王怕是也早有忌惮,不然怎么这样迅速断下?”
傅承肃点头,脸上笑意敛去,转做认真:“我想把傅家的爵位挣回来。”
“好,”娄诏拍下傅承肃的肩头,“你尽管去做,大哥一定支持你。”
傅家丢失的东西当然要一件件的捞回来,傅承肃做梅桓的时候,曾经迷茫过。
家人遭难时,他才三四岁,一个幼儿记着的终究太少,只是那些人落在他身上的鞭痕却一直在,提醒着那段惨痛。渐渐长大,他想要复仇,却没那么强烈,毕竟父母家人的影子早就模糊。
是在偷听到宋衡的说话,傅承肃知道自己的哥哥还活着,成了盛朝的二品大员。
南下去辛城,与其说是去找娄诏,不如说是梅桓想去找回傅承肃。
兄弟俩坐在灶前,每人坐着一根小凳子,谈论着朝廷时局,打算着傅家的将来。
冯依依从外面进来,左手提着酒坛,右手端着豆腐。
傅承肃跑出来,殷勤接过冯依依手里的东西,笑得像在辛城时那般阳光:“大嫂辛苦。”
“不会,就是路不好走,太滑。”冯依依摇头。
娄诏跟在后面迎过来,将冯依依两只冰凉的手捧在手心:“还以为你走丢了。”
“我又不呆,识路的。”冯依依笑娄诏的大惊小怪,手里顿觉暖意。
锅灶旁,傅承肃将豆腐掰开,一块块放进锅中。比起娄诏,他做这些显然更加熟练。
他看去院中,那一对男女彼此相望,眼中俱是真挚的情意。冯依依眼里的光芒永远是温柔的,清澈的。
忽的,傅承肃脑海中出现了另一张女子的脸,同样是美丽面庞,却是整天凶巴巴的,明明打不过他,还整天对他晃拳头。
“阿肃,”冯依依走进来,解着斗篷的系带,“我听说宋姑娘要在年前定亲,可是真的?”
傅承肃手里最后一块豆腐入锅,锅里冒出的水雾朦胧了他的眉眼。
“她吗?”,